月色穿透床帘,打在少年粉面含春的脸上,眼梢泛红,唇含痞笑,活脱脱一个撕开话本而出的狐狸精。
他明明什么都懂,却还要不懂装懂。那些词语过于羞人,夏折薇说不出口,恼得踹他一脚,“坏坯子!”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你少冤枉我。”崔皓扯扯领口,笑得人畜无害,“反倒是你……背地都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想起那本小册子,夏折薇心虚之余越发口干舌燥。她推开二狗子下床,斟满茶盏仰头就饮。
入口的清凉冲淡了羞人的燥热,想起病中的大妈妈,夏折薇坐到床沿,心中五味杂陈,“你有没有发现,这村里唯独我家没有养鸡?”
崔皓:“有。”
反手抚抚鬓角,夏折薇垂下眼,低声道:“农村迷信,认为只要在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孩身上扎针就能生下男孩。
小时候我被大妈妈扎过,虽不曾记住那段记忆,可只要看到尖锐物就会惊慌大哭。爹娘心疼我,家中不再养鸡。
等我再大些,长开了模样,钱婆婆的孙子于为梁闹着要我给他做浑家,不知他从哪里知道了这事,带着几个孩子拿削尖的木棍戳我。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敢告诉爹娘,唯恐他们担心。”
“他说我长得好看,除了欺负我,想不到能让我注意到他更好的办法……现在他入狱了,石灰那事,也不知是谁在为他报复。”
崔皓垂眸把玩她一缕头发,漫不经心道:“你确实长得不错,不过以后只能给我欺负。”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辈子的事情,哪里是轻飘飘一句话能决定的呢?
从他手中抽走自己的头发,夏折薇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下。她故作轻松,将话说得又快又急,“你不会以为这样夸我,就能掩盖你其实想名正言顺继续使坏的事实吧?”
崔皓怔了怔,强笑着朝外去,“这都给你发现啦?”
夏折薇拽住他,“你干什么去?”
崔皓似笑非笑:“还敢留我?不怕我现在就欺负你?又或者,你想趁火打劫?”
“才不是!”
夏折薇红着脸松开他,“这事和我脱不开干系,以后说不定还会再有。”她将心一横,“我可以帮你!”
崔皓长睫轻颤,细细端详她,将眼前这位重新认识了一遍,“出去。”
“那你自便,我找阿昙凑合一晚。”
唯恐被爹娘发现,夏折薇竭力放轻脚步,鬼鬼祟祟摸出房门。
崔皓重新躺好,闭上眼睛。
“我可以帮你!”
倔丫头那句无心之言软如夜风,却将他身上那股隐秘的燥热煽得更旺,烧得他的呼吸越发紊乱。
“我可以帮你!”
崔皓起身下床,斟满茶盏仰头便饮,直至茶壶彻底耗空方觉得好了些。
“我可以帮你!”
崔皓长出一口气,忽然想起不久前夏折薇也用过这只茶盏,难言的热意再次汹涌袭来,连忙丢开手去。
“咚”一声过后,寝房恢复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复又响起若有似无的喘息。
“二狗子,这么早就洗衣裳呐!我还没走到,你可就洗了了!”于莲花笑吟吟打招呼。
崔皓耳根发烫,若无其事同莲花婶子点点头,待同她错过身,默默加快了脚步。
“知道老太太不舒服,夜里睡那么晚还起这么早,二狗子是个好的。”薛勤娘悄悄同夏老二咬耳朵。
夏老二眼皮抬也不抬,呼噜呼噜两口喝完碗中的稀面汤,撂下碗朝外走,“天气热,等会儿你给我搭把手,浇完地咱就去老大家看看。”
薛勤娘顾不得烫,几口把汤喝完追上去,挨个儿交代:“二狗子你在家好好歇歇,琼琼记得刷碗,薇薇你收拾收拾,家里能卖的都卖掉。”
夏折薇饭后翻找半天,有价值能当掉的东西没几件,无用之物倒不少。物是人非,那些东西除了能勾起记忆情感再没半分价值,换不成铜板更救不了人命。
二狗子俊眉高挑,满眼兴味,并拢的双指上挂着件小小的红袍,“你做的?还挺……别致。拿什么染的色?”
“红花,你刚来时吃过它的嫩苗,叶片上两侧有小刺的那个。”夏折薇打开包袱,取出阿娘的银指环。
他懒洋洋坐在矮桌上,指拎另一件小衣,漫不经心扫来一眼,“来来回回三次了,你不烦?”
“旁的都可以,这件是姥姥传给阿娘的嫁妆,阿娘说过要请匠人将它一分为二,昙昙我俩一人一半,以后也要继续传下去。”
少年身轻如燕,噙笑跳至她跟前,伸开的掌心上,躺着对她相当眼熟的素银耳环。
“既然这么纠结,不妨把这个收下吧。”
夏折薇想不出拒绝他的理由,只能沉默着摇头,直至被他按住。
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