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宫——
南芷若坐在井沿,白皙的藕臂上盘着一条小指粗细的银蛇。
银蛇吐着蛇信子,三角脑袋不断往她指尖攀附。
正直寒春,入夜后的天气更冷。
南芷若穿着一袭紫色轻裙,裙摆和衣袖全是流苏样式的紫色彩带。腰间挂着银铃,手腕、脚踝处,也皆带着碎银首饰。
每一分动作,都伴随着轻灵悦耳的声响。
井沿旁的梨花已经半绽,树下落着些许白色花瓣。南芷若站起身,光着脚踩在白净的花瓣。
南弦宫中传出一阵阵银铃。
随着铃声的蛊动,月夜中南芷若随声而舞。彩色的衣带飘然若仙,衬得她凄美、冷艳。
张若来到南弦宫时,在门外驻足良久,待他寻到南芷若时,他将四下侍从遣退,“公主殿下……”
他哑然良久。
南芷若似乎没有听到有人在唤她,也或许“公主”这个称呼于她来说太过久远,她并不觉得自己还是曾经南疆国高高在上的“公主”。
总之,她没有停下自己的舞步。
张若略微气恼,“公主便是不为南疆考虑,也合该为寒王子考虑。公主确定不肯见臣么?”
听到季司寒的名字,南芷若终于停下舞步,她面色平静,道:“南疆已经国灭,寒儿不会是南疆的王子,也不可能是南疆的王子。国师若是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张若,看似十七八岁,实则早已年过半百。他之所以能保持青春容颜,全部仰仗于虫蛊的功效。
南疆国灭后,张若一直致力于兴复南疆国。国灭之际,他将南芷若进献给齐皇,以图谋齐国基业。
从那时开始起,他一边牵制南芷若,一边暗结党羽、招揽旧臣。这么多年,从未死心。
张若笑不达眼底,“齐皇派臣来想公主取样东西,公主若是不在意寒王子的生死,把东西交出来便是。”
“什么东西。”
银蛇趴上南芷若的肩膀,“嘶嘶”地吐着蛇信子,呈现攻击状。
张若森然道:“七日蛊。”
“七日蛊,中蛊七日,必死无疑。张若,你想做什么!”
七日蛊只有用南疆皇室的血才能培养出来,凤骁铁骑踏灭南疆国时,南疆王便想用此蛊破解凤骁五十万大军。
只是此蛊威力强大,极难掌控。南疆皇后仁心,最终劝南疆王放弃了此法。
当初季礼曾言,南疆若是投降,他绝不伤害南疆百姓一丝一毫。于是,南疆王为了百姓安危,携众皇室开城投降。
不曾想季礼出尔反尔,降诏令凤骁强行出兵。
兵马所过之处,血流成河。
南疆国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战火纷飞,南疆人皆化作刀下亡魂。
幸而当初张若不信季礼,南疆王献城之际,他带着南芷若及其心腹偷偷逃出皇城,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寒王子沂水赈灾屡建奇功,已经威胁到季司诀的储君之位了。齐皇心狠,六亲不认,自然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迫害喽。公主如此责怪于臣,倒是臣下的不是了。”
张若谦卑一礼,风度翩翩。
“混账!”南芷若气急,一掌拍在梨花树身,震落一地花瓣。花瓣洋洋洒洒落下,飞旋至张若肩膀。
张若抬起手,将肩上的花瓣拈下。
“南疆王仁心爱民,南疆王后至善明理,臣斗胆一问,南疆可有一件事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天下?齐国出兵无道,更是诓骗主公至使南疆国灭、血流成河!公主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不为寒王子着想,也合该为南疆国三十二万无辜百姓的亡魂尽一份力……”
南芷若的指尖捏的翻白,银蛇似乎察觉到主人心绪,趴在南芷若肩膀,嘶嘶的蛇信子似乎在无声地安慰。
“我能做什么?被锁在这幽深的后宫,不见光明……我连自己都救不了……”南芷若无比颓丧。
张若闻言,在黑暗中阴笑。
光影遮住了张若阴邪的面孔,南芷若看不见他的表情。
“公主只需将七日蛊赠予臣,臣自有办法。”
——
沂水。
“大祭司早。”
春日很快温暖起来,夜君凌在院子里支起躺椅,将凤梓潼放在躺椅上晒太阳。
太阳暖洋洋地洒在身上,凤梓潼如野猫儿般,餍足地眯起眼。
慕容赴许久不见凤梓潼,开心地靠过来打招呼。
沂城周围共挖出了六口水井,皆由慕容赴监管。凤梓潼昏迷的这些天,慕容赴将种了粮食的田地打理的极好。
因此很快便被季司寒提拔。
“早啊。”
凤梓潼懒懒应道。
白新盛从一角偷偷摸摸钻进院子,凤梓潼和慕容赴都古怪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