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崇道的时代,道士们无论去往哪里,都会得到最高的接待。
穆成玉也不例外。
李侍郎为她安排的下榻处,和李小姐比邻而居,是府中颇为奢豪的所在。
李府总体十分低调,应当是颇有底蕴的家庭,对于贵客,自然也不会亏待。
用过晚饭后,穆成玉回到房中,却听得阵阵敲门声。
她打开房门,原来是李洛溪。
“元君,”李洛溪笑道,“元君可要同我一起上街?今日是元日,街上热闹着呢。”
穆成玉微微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李小姐。”
元日作为最重要的节日,自然热闹无比,喜气洋洋的行人和亮如白昼的街道,无不彰显着盛京的繁华。
偶有绚烂的火树银花,在街道上炸开,散落一地光点。
在穆成玉凝神望着艺人表演这火树银花时,李洛溪忽道,“成玉啊。”
穆成玉没有回头。
她现在的名字不叫穆成玉,她是凌霄道人。
李洛溪应当叫她元君,不是吗。
就像在府中那样,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元君,然后装作彼此不相识。
这就是她应该做的。
而不是这样喊一个失去名字,失去家乡的人。
李洛溪拉住了她的袖子。
穆成玉身上穿着的不再是她所熟悉的罗裙,而是典雅的,淡泊的道袍。
道人,居士,多么舍弃世俗的身份。
可她舍得了吗?
“成玉的手背上,有一道极淡的痕,半月形,是小时磕碰,但痊愈了,因此长大后只留下了一点痕迹。”
“元君,你说是吗?”
四周的热闹,和喧嚣盖过了她们的话语,没有人听得清李洛溪在说什么,除了穆成玉。
“成玉不仅知道我的生辰,更知道我的一切,所以算我的卦,简直万无一失。”
“你说是吗?”
“元君。”
穆成玉任由她说着,说着,然后看着她的泪水一点点涌上眼眶。
“元君,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最后她对她的称呼又变回了元君。
于是穆成玉笑了,说,“李小姐,我过得很好。”
于是刚刚的插曲就像没有发生,穆成玉继续和她并肩走在这繁华的街道,一如往常。
“小姐是大贵之相,往日必定不可限量。”穆成玉掐指算道,“机缘虽未到,但……”
她的话被一阵喧闹打断了。
原来是仆从们在清道。
在盛京最繁华的街道上,仆从们井然有序地清出一条道路。
也不知是什么大人物。
“是晏泠。”李洛溪忽然道。
穆成玉的笑容微微淡了些,“晏大人……?贫道虽在乡间,但也有所耳闻呢。”
黑色的骏马踏上了被严密清扫过的道路,骏马所拉动的鎏金黑轿旁若无人地驶过这片街道,在经过穆成玉时,风将帘幕吹起一角,让她望见一张熟悉的面容。
——晏泠。
他的神情冷淡,长睫漫不经心地垂下,玉一般的肌肤在烟花的照耀下闪烁一点光泽,这张可称美丽的容颜,在这欢庆的、亮如白昼的夜里,宛如一场幻梦。
在那个瞬间,他们对视了。
穆成玉移开了目光——还是带着李洛溪回去吧。
李洛溪也就跟着她,却没有多说什么。
说起这二人的关系,倒是颇为奇怪,但此刻成玉显然不想多待,那自然得走。
“晏泠这几年做出不少功绩。圣上信任他,他也就步步高升。”李洛溪道。
“让贫道来算卦的话,”穆成玉笑道,“晏大人也是大贵之相,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李洛溪道,“也是,他如今风头正盛,虽不写青词讨好陛下,但陛下待他竟比对宰相还要信重。”
“命也,运也。”穆成玉淡然掐指算道,“李小姐的运势,可破了吗?”
李洛溪笑道,“应当今夜就能出分晓。”
“引蛇出洞,才能让蛇明白,谁才是……真龙。”穆成玉的笑容更深。
李府今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李洛溪的房中出了窃贼。
窃贼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来投奔的表兄周寒与表姐周琼。
看来道长那句,祸出旁亲,是算无遗策地料中了。
说来倒也有趣,虽都是窃贼,但二人目标不同。
现今民风开放,男女大防虽不被重视,让周寒有了潜入房中的先行条件,但这表兄想的,却是要用“信物”,来毁李洛溪的名声,好叫李洛溪不得不嫁与他。
虽说男女之间没有太多束缚,但如果闹出这样一桩事来,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