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深秋的雨是很冷的,即使未落在身上,寒意却像是能透过披风,亵衣,皮肤,肌肉,钻到骨子里。
院门口的桑树,虽根是在院外,但枝繁叶茂,枝桠伸进了院子里,落叶也能顺着风落到院内,给她枯燥的小院增添一丝趣味。她依稀记得,几天前还有些黄叶黏在老枝上不愿离去,今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落雨无情打下。桑树凋零的枝桠,似乎丧失了最后的生命力。
凄风苦雨,不看也罢。
她缩缩脖子,对着手哈出一口热气,回了房。
偌大的院子空荡荡的,没什么要干的活,能整理的东西都整理了,能做的事都做完了。
阿云摸着针线绣帕子,见薛浣回来,她道:“夫人不若一起做些针线活?”
薛浣道:“你教我?”
才出口有后悔,也不知道薛浣擅不擅长这些。
啊,她突然想起来,在方府方谊将秋姐儿绣的手帕转交给她时,说她一直拿秋姐儿绣的凑数,应该是不会吧。
她心定了定。
说起来从方府拿回来的东西她还没细细看过。
“绣活重要的是耐心,夫人且坐罢。”阿云道。
薛浣坐下,忽然道:“我想照着秋姐儿给我的帕子绣一条,怎么样?”
阿云叹了口气,又忽然笑了笑,她学这些到底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这一点到底还是跟从前一模一样。
薛浣起身去内室,拿了手帕,护身符与香囊静静躺在旁边,她抿了抿唇。她没见过这秋姐儿,也不知道这两姐妹是真关系好还是假关系好。
方府里,那青衣表姐看似热络,实则要薛浣提她办事,跟尚书府杠上;方谊看着真挚,却是薛浣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也不知他那真挚下是否还有其他目的;舅父舅母拿捏着他们对薛浣的恩情,也不是好相与的。
出于谨慎,香囊护身符这种她不敢贴身带着,毕竟连薛浣的贴身侍女阿枫都能受国公指使给薛浣下药。
薛浣吸了口气,走掉了。
“讷,就是这个。”
阿云拿着帕子细细端详:“这‘春燕还巢’绣的不错啊!绣工精湛,是下了苦功夫的,可不简单。”
她看向薛浣,质疑的神情很明白了:您真的有这个毅力吗。
“咱们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薛浣说。
半个时辰后,薛浣拿着没绣几针的帕子,抬头望天,努力挤了挤眼睛:
“我眼睛要瞎了。别拦我,让我睡一会。”
阿云:我就知道。
“您再坚持会吧,这才开始绣呢。”
“是啊,谁也没想到画纹样就画了这么久呢。”薛浣痛苦地说。
薛浣自己不干,也要拉着别人:“阿云?你眼睛不酸吗?你不累吗?去休息休息?”
阿云摇摇头:“我白日不睡觉。”
“没事,睡不着躺一会也行嘛,你瞧这天还有些冷,屋里也没有炉子炭火,不若去被窝里暖和暖和。”薛浣劝道。
她看阿云眼睛扑闪扑闪,似乎有点意动,赶紧又补上一句。
“硬说现在也不算白天,你瞧,这天阴沉沉的,哪里白了?”
阿云还是不说话,薛浣又加了把劲:“这清冷的雨天,最适合在被窝里了,听听雨,很惬意的。”
“行了,等我把这针收个尾。”阿云嘴上不耐烦,嘴角还是弯的。
薛浣笑了笑:“那我先溜啦~”
这一觉也没睡多久,但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薛浣懒洋洋地披了外套走到门口,地上放一个木托盘,盘里浮了浅浅一层雨水,净白的两个瓷盘上有米饭和残菜,但泡了雨水,已然吃不成。
她走到院门口,问那两个看门的护卫:“刚刚送饭的就把这饭扔在地上淋雨吗?”
护卫没有回答。
“问你话呢。”薛浣慢悠悠地说。
一个护卫站得笔直,也不看她一眼,说:“小人拦不住。”
那护卫是背着她站的,薛浣看不清他的神情,抬脚就出院门转到他眼前。
“有手有脚的大男人拦不住丫鬟婆子?”她轻蔑地嘲讽了一句。
“请夫人回院。”那护卫说。
薛浣盯着那护卫看了半晌,也不反驳,轻轻巧巧地往回走,走到木托盘后面,转身,抬脚就是一踢。
木托盘翻了个身,瓷盘碎了一地,汤汤水水和着饭菜尽数洒到那护卫身上。
那护卫慌忙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下次拦不住试试。”
薛浣潇洒回屋。
找理由把饭踢了就不用吃剩饭了。
薛浣回了屋,没听见阿云屋里有什么声响,想来还在休息,正好,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独处时间。
她熟门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