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将至,瑚城的夜色显得有些凛冽,街头的灯光清冷干净,行人寥寥,步履匆忙。从马路上眺望远处高楼林立的住宅,浓墨般的夜色里有着星星点点的灯火,一盏一盏的,温馨且安宁,也不知照亮了多少行人回家的路向。
寒风呼啸,叁水被冷气拥吻的脖子再次往里头缩了缩,抵御着刀子般的冷风,又紧紧扯了扯上衣领口,一颗归心里满满的都是有福那憨厚呆萌的模样。
突兀的一阵铃声响起,叁水不情不愿挪出手,动作僵硬地摸了手机一看,“妈妈”来电。
光线突然有点扎眼,叁水想。
“丫头,最近…你还好吗”李红的声音透过屏幕穿过来,拖缓了叁水的腿脚,原本急迫归家的心沉了沉,叁水愣了几秒,鼻音飘了声“嗯,挺好的”,等待着她继续。
“挺好就好啊,你一个人在大城市里头住,工资又不低,还能不好吗”
讪笑两声,李红又道,“你弟你也知道,他明年就要升初中了,挑学校的事儿,你这个做姐姐的,记得给物色个好学校啊”
又来了,那种被锁链慢慢捆住的感觉又从脚底往上席卷起来了,沉重得像是一把千斤重的斧头,压得叁水快喘不过气,她突然想到一句话,“通常都声称以爱之名”
“妈,首先,我工作以来每个月都往家里打一笔数量可观的钱,已经尽了我该赡养的义务,”顿了顿,沉闷地运了口气,叁水又说,“其次,我是不是说过,你和老林儿子的事儿,不要再来烦我了”
“不是,对你来说找个学校还不简单啊?”李红的嗓门逐渐张大,继续逼道“还有你说清楚,小林生怎么就不是你弟了”
怎么就不是了?
叁水的思绪被冷风刮扯,视线弥漫着水汽。怎么可能是呢,明明是她抛弃了爸爸,要不是兜兜转转地,爸爸去世了,自己被送过去,她怎么会再看她一眼呢?她有她疼爱的宝贝儿子,有她上赶子舔的林强,怎么会记得起来这世间还有一个也叫她妈妈的小女孩呢?
叁水杵在刺骨的寒风里,对电话里一波继一波刺耳的声音置若罔闻,脑子里又冰又冷地过了一遍,这些年来她压在心底的话。
那个小女孩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活得摇摇欲坠,摔的遍体鳞伤,却又在光线少的可怜的地方拼命汲取力量,知道没有人会投注视线于她后,也逐渐在沉默中懂得了求生,是如何一个忍辱负重,也还要背负重量继续前行的路途。
抬手挂了电话,叁水摸了摸眼角,不知是手指还是脸颊哪一个更冷,冻得叁水一点儿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一路踏着风雪回到了家。
开门进了屋,一大团白色毛球立马直生生地扑了过来,爪子扒拉在叁水的身上,又是挤又是拱的,热情的让叁水根本招架不住,咯咯笑着,褪去了一身的倦气与寒气,叁水也伸着胳膊拢住有福热乎的身子,看着有福激动地尾巴摇个不停,叁水又想,好像一切也都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