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冬尧沉默片刻,“就是觉得,我们的生活节奏不太一样,没办法给对方足够的支持。”
“那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客观上的不合适。继续下去只会产生更多矛盾,不如及时中止。”
宋丞风握着她的手指更用力了些,“为什么会这样想?”
她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分手前的那段时间,她正处在晋升考察的关键阶段,首次以负责人的身份主导一个小型纪录片项目。
需要学习和协调的东西很多,她几乎每天都要加班到凌晨。
然而即便她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努力,项目仍然出现了纰漏。
当时已经接近剪辑阶段的尾声,她在审阅成片时,却发现一个重要的外景镜头存在穿帮。
剩余的预算已经不足以把大家召集起来补拍镜头,如果向上级报备,又势必会影响晋升考察。她一咬牙,做出了一个大胆且不成熟的决定——
自己出钱,承担补拍镜头的成本。
甲方对调整后的成片还算满意,但她自己往项目里垫钱的做法不合规定,最终还是被组长武正明知道了。
深秋的夜里,她乘夜班公交回家。刚进小区,便接到了武正明的电话。
电话里,武正明语重心长地说了很多。牧冬尧举着手机,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出声回应。
“冬冬,我知道你是为了整个项目的进度着想,但涉及钱的问题不能说垫就垫,你处理得太草率了。”
武正明遗憾地叹了口气,“关于晋升的事,可能要再等一段时间。”
她停下脚步,正巧站在两个路灯之间,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处。
“我明白您的意思……没关系的。”她放轻呼吸,“我也总结经验,下次避免发生类似的问题。”
武正明“嗯”了声。
事情已经说完,可牧冬尧却迟迟没有听见挂断电话的提示音。
她试探地问:“武组长还有其他嘱咐吗?”
半晌,才听见他继续说:“冬冬,你刚来公司不久,未来还有很多机会。”
“别太难过。”
电话挂断,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在颤抖。
手机屏幕超时自动关闭,周遭的最后一点亮光也消失不见。她闭上眼,任由自己沉入黑暗之中,直到小腿被冻得发麻,才朝自己住的单元走去。
武正明说得在理,她年轻,这次晋升不成还会有下次。但到底是付出了许多心血的项目,结果却搞成这样,令人没办法不介怀。
积攒数日的疲惫猛烈地反扑,她多希望此时有人能和自己说说话,告诉她先前的努力并非白费,或者仅仅给她一个鼓励的拥抱。
然而,打开家门,迎接她的却是另一片黑暗。
摸索着按亮电灯,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她眯起眼睛。客厅的餐桌上,一份便当早已放凉,盘子下面压着一张手写的纸条。
【冬冬,我今晚飞荷兰。后续训练会比较紧张,看消息可能不及时。】
【等我。拿下冠军就回来找你。】
同样的话,宋丞风当面也说过一遍,语气郑重。
他的确是想着她的,但是……
仅凭心意联系,却不能在彼此需要时真正陪伴在对方身边,这样的感情真的能够长久吗?
更何况,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点进宋丞风的聊天框,想和他聊聊工作上遇到的事。
可他现在正在飞机上,没有信号。就算落地后立刻回复她,估计也要等到明天。没准那时候,她已经不为这件事情难过了。
……这样一想,似乎又没有了一定要和他说的必要。
打到一半的字被她一一删除,输入框里只剩下孤零零的光标闪烁。她放下手机,决定去热一下便当。
宋丞风的厨艺不错,便当即使被重新热过,仍然香味扑鼻。吃完夜宵,她躺回柔软的床上,很快就被疲倦感拖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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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牧冬尧早早来到火车站。
前阵子,身在老家的堂弟和同村人产生了口角,双方都叫来各自亲友,几乎闹到聚众斗殴的地步。
她父亲牧景林作为牧家的主心骨,知道这件事后立刻给家里打电话,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的同时,连夜赶去老家。
母亲安芷担心丈夫,也一起跟了去。两人经过一番调停,终于把事情解决,坐上了返回城河的列车。
眼下,牧冬尧便是来接他们的。
牧景林早就把乘坐的列车编号发在了三人小群里,牧冬尧和车站屏幕上的信息核对了下,确认车辆已经到站。
她守在出站口,只扫了一眼,便从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辨别出父母的身影。
“爸、妈!”她踮起脚,朝两人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