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恶意横生,狠狠将我抛到大红的婚床上,我的身体立刻陷入被褥之中。
他绝对是故意的!我的脚疼得钻心,躺在床上,龇牙咧嘴地抓起绣花枕头,往他脸上扔。
他轻松接下,揪着枕头,背着烛光站得笔挺。
“别白费力气了,”男人冷声说,“这里可不是你家。”
“不是,你谁啊你?”我迅速扯过一卷被褥盖在身上,避免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他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下。
“我?”他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你都要离开了,我是谁又重要么?”
“……”我裹紧了被子,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在原地蹲伏下来,脑袋正好与我躺下的高度平齐。
深褐色的眼眸平静如水,却又深不可测。
“看好了,”他说,“我不就是贺子衿。”
波澜不惊的语气。
于我而言却不啻于惊雷。
“卧槽你就是贺子衿啊?!”我不由得支起上身,摆着手后仰,“离我远点!别像书里那样来招惹我!”
“书?什么书?”贺子衿微微偏头,似乎来了些兴致,“本朝史册么?”
史册个毛!我看着他那副无谓的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原著里的贺子衿,纨绔又废柴,俗称爱装又爱玩,身上有两个钱都赌博喝酒逛怡红院去了。
秦鉴澜嫁过去的第二天,依照民俗要回娘家,当着柱国父亲的面就照料起了醉醺醺的新夫婿,这一段看得我特别为女主难受。
更要命的是,贺子衿全无前途可言。
倘若是寻常百姓,捡到绣球成了亲也就罢了,秦柱国还能为他谋到一官半职,说不准日后也是可造之材。
可惜贺子衿不是,也永远不可能走进朝堂。
一切都归咎于贺子衿的身份。
“我倒好奇得紧,当朝史册该怎么写我。”贺子衿的眼眸在跃动的烛火中,闪烁着异样的微光。
“写史书的才看不上你,反贼之子,有什么可写的。”我紧盯着他,生怕他再动手动脚,嘴上却不肯饶人。
“反贼,败将,不正是拿来突显赫赫功绩的么?”贺子衿没动弹,“何况是第一个忠于朝廷的宿州人呢。”
当朝天子登基三十年,可以说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与域外的蛮族战斗。
而蛮族中势力最强盛的宿州,一度兵临剡朝边境。
十三年前,正是在秦柱国的指挥下,剡军大破宿州,直捣黄龙。
为求自保,宿州王与剡朝订立和约,送幼子入朝,是为人质。
那个被父王抛弃的质子,正是贺子衿。
一走就是十三年。
这也意味着,他在剡朝都城,虽可以花天酒地,却永无出头之日。
而嫁给他的秦鉴澜,更别想从婚姻中牟利。
连带着秦柱国,乃至整个秦家,怕是都永无复出之日。
这一结亲,不仅令秦鉴澜从生活水平大好,跌入了要靠着质子夫君,每月静候朝廷拨款度日的困境,还给秦鉴澜的人生栓上了一个巨大的拖油瓶。
更令我无法忍受如此寄人篱下的生活,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你为什么要抢我的绣球!”我悲愤地,替秦鉴澜,也是替我那颗受伤的读者之心问。
“我没抢。”贺子衿站起身来,随口答了一句。
谁信他!我立刻向床帐深处缩了缩身子。
这花贼,不会是想要和我洞房吧?
想我二十年母单,难道今晚就要交代给厌恶的人,还是在一个虚构的世界里?
这样的折磨,真是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密切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同时大脑飞转。
他离开了我的视线,绕到床帐背后,不知在捣鼓着什么,嘴里还哼着荒腔走板的歌。
那支小调格外陌生,听上去像旷野里拖长了尾音的狼嗥,在空荡荡的卧房里回响,显得极其原始和野蛮,却又暗含着一丝婉转的凄切,甚是奇诡。
不知过了多久,他重新站在床头,正对着我。
高高的身形背着月光,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俯下身来。
不要!
恐惧在瞬间达到了顶峰,一个念头即刻击中了我。
“和离!我们必须和离!”
我大喊。
声嘶力竭,同时抡起手臂,准备反抗。
与此同时。
他俯下身来,将一块冰冰凉凉的药膏,铺在我的脚踝上。
听见我的喊声,他的动作一滞。
接触到药膏的瞬间,我的疼痛立刻缓解了不少。
连带着自己收不回去的话语,尴尬地砸向地面。
修长的手指上下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