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鸦雀无声,虽然没人敢直视天颜,却也能感受到从最高处传来的沉重怒意。一群大臣噤若寒蝉,纷纷低下头,却总忍不住从缝隙中偷偷去看坐在高位的谢怀慈。
他们可是记得,上次宴请群臣,这位平阳公主可是没有到场。究竟是什么样的纤姿国色,才能引得人在未见真容的情况下便一心求娶,甚至到了能够成为两国邦交中定海神针的地步。
即便现在已经不推崇严苛的贞洁教条,众人也知道谢怀慈夫妻不睦已久,但他们终究还是事实上的夫妻关系,惦记还没有和离的人妇怎么也是个能让人惊掉下巴的事。更何况,里头掺和的人,没有一家是简单的,两国的皇帝,还有功勋盖世的国公家,便是最白日做梦的话本子也不敢牵涉上这些人。
在官帽的小小遮蔽下,几十双眼睛在三个人之间来回流转。高坐的谢怀慈神情平淡,像是在看与自己完全无关的闹剧。从她脸上完全看不出喜怒,自然也无从猜想她是否已经与赫连望有了联系。
站在场中的赫连望倒是无谓地接受了所有目光,眼睛直刺上首的皇帝,嘴角噙着势在必得的笑。唯有傅衍坐在下首,牙关紧咬,发出了静寂空气中的第一声脆响——他竟是硬生生将手中的瓷杯握碎了。
他真的说了……他怎么敢!
谢应强忍怒气,声音冷肃到了极点:“若是旁的要求,求财求物,朕都可以商量。唯此要求,朕不可能答应。”
此事并非牺牲谢怀慈一个人那么简单,往大了说,这事处理不好,会严重损害他的名声与权力,甚至于史书上的评价也有损。
若是传出这个消息,他身为皇帝,连自己的亲姐姐都保不住,他的威严何在?倘若再就此与傅家冲突起来,夺了人家妻子,君臣相恶,更是可能动摇皇权统治。
但是……边境再起纷争也是他不能接受的,不仅仅是劳民伤财,更有傅家的威胁。一旦开战,还是要傅家人前去领兵。傅国公现在就已经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败了胜了,对他而言都不能接受。
是真正的两难境地。
傅国公也有同样的考虑,正在皱眉思索。傅衍却没有那么多考虑,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掉觊觎他妻子的蛮夷。
哪怕殿前失仪,被皇帝治罪,他也认了。
“臊羯狗,胆敢在此大放厥词!”
傅国公急道:“傅衍,回来!”
然而傅衍置之不理:“你若有种,便来与我一较高下!”
“一较高下?”
赫连望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漫不经心道:“你想怎么比较?输了,便把公主让给我?”
傅衍冷道:“比什么便任你挑,只盼你不要临阵脱逃才是。”
这便是不否定赫连望的话。
傅国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没等他说完,立刻离席跪地请罪:“陛下息怒,老臣这独子向来被惯坏了,不懂事情轻重,还请陛下责罚。”
说罢傅国公硬生生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贴在地面上再不抬起,等着皇帝的判决。
傅国公是真的急了。且不说对皇家公主,傅衍竟然能说出这样轻薄不尊重的话。最主要的是他自不量力,被人一激就血气冲脑,轻易说出比较的话。也不想想那是什么人?
所谓最了解你的,一定是你的对手。傅国公与赫连望在沙场针锋相对已久,自然对他深有研究。哥南资源匮乏,民风便彪悍,人人崇尚武力,更不用提王族的夺位之争。这人是十几岁便踩着鲜血即位,而后又亲征边境,能与他战得有来有回,绝对的少年天骄。傅国公曾经亲眼看到他身中三箭,还能撑着亲自作战,他知道这实力,不是傅衍能比得了的。他就这么一个独子,若是赫连望借这个名目把他杀了,他傅家就算是绝后了。
傅衍眼睁睁看着父亲的动作,心中万分憋屈愤懑,再不想在谢怀慈和赫连望面前露出丑态,也不得不随着傅国公的动作跟着跪下。
即便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赫连望倒是动了起来,慢悠悠道:“我是真心求娶公主,保证公主下嫁后会尊重爱护,相敬如宾,不会像公主现在的驸马一样,将人看做物件,竟能说出让这个字。公主下嫁于我,我想总比现在这位驸马好。当然,一切都看公主的意思。”
他厌恶地看了看傅衍扭曲的表情,继续加码:“若公主不愿下嫁,我也可入赘,从此永居京城,永结两姓之好。”
这无疑是个大炸弹。显然赫连望也并没有跟自家的臣子商量过,不仅这边的皇帝加大臣面色惊异,他身后的人也顾不得场合了,一个个开口劝阻,却都被赫连望抬手制止了:“我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劝。”
他身后那些人显然非常不理解也不赞同,但随着他抬手的动作,却也都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安安分分地站好,可见他对国家的绝对掌控力。落在周围人眼中,威胁度又上升了不少。
这样的人,真的会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