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复回味了两次,才意识到她没听错。
太子殿下真叫她负责。
当朝太子,终于朝她讨清白来了。
可她分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出格之事。
分明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温泠月却不合时宜地想到素日爱看的话本子里常有的场面。
那些话本子主角恩恩爱爱海誓山盟历经种种在一起最后大婚之夜……都会洞房吧?
余光瞥见男人手触上腰间,她倏然阖眸不敢细看。
洞房,难道他说的负责是这意思。
可他们为何跳过前面众多戏码一下跨到最后一步了?
果然,二哥说出来混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莫名奇妙被强娶入东宫,第一晚就要被强迫与这个有几分姿色的杀人魔睡觉了吗。
温泠月低头瞧瞧自己,虽然她十分满意,却还是无法接受!
他是太子又如何,谁还不是自己爹娘的宝贝了,大不了……大不了他就把她杀了!
可,传闻不是说太子不近女色吗?
她顺着男人的眸子望去,丝毫不染情.欲.的眉眼倒衬出她现下那些心思怪异,匆匆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赶走。
瞧着他那样,洞房?不把她扎成个洞都算她命大了。
大抵是瞧出温泠月内心汹涌的念头,傅沉砚嗤笑道:“太子妃?哪来的妄想。”
她钝钝地抬眸,疑惑不解,直到傅沉砚松开手,两步便撤离她身侧,那股淡淡酒酿味也褪去。
“岳父大人颇得父皇信赖,想必太子妃也理当知晓……自己的处境。”他随手拈起一块白雪帕,慢条斯理地将刀刃上的血渍擦拭,一字一句道。
听闻此言,温泠月一怔,她父亲?他不追究她在成婚前贸然亲他了?
利刃收入刀鞘的巨响唤回她的思绪,她悄悄试探道:“殿下不记得我?”
那人没理她,不知这女子究竟在纠结什么,这场婚事本就是带有纯粹目的性的,若非右相在父皇眼前极具赏识,他又何必娶这傻愣愣的相女。
他在耐心将要耗尽前吐出一句:“记得你?于孤而言,你是什么重要之人吗?”
他话中的冷漠疏离仿若他们当真是第一次见面。
温泠月心底跃起狂喜,心存侥幸道:“花楼那时……”
他耐心耗尽,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如今见过面也算礼毕,合卺礼不过形式罢了,夫妻一体?皆为妄言。”
她就眼睁睁看着傅沉砚走掉,没有想象中的大婚杀妻,也没有她恐惧的强娶圆房,甚至在她认出他后,他竟像无事发生一般,将十日前那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温泠月就这般在龙凤花烛晦涩不明还带有血腥味的寝殿内,成了他的妻。
*
次日天明,雨过天晴素来清新爽朗。昨夜她困倦体乏,不知那小宫娥尸身是何时被抬走的,只听闻傅沉砚昨夜又去处理公事了。
她揉揉眼,半缩在被褥里抬眼打量着东宫里的一切,兴许是性命不悬在刀口了,连整个东宫瞧着都比昨夜见到的亲切不少。
“小姐……”思衬着叫法不太妥当,南玉将花瓣放入盥洗盆时不着痕迹地改了口,“太子妃实在不能再睡了,日头将要正午了。”
她是温泠月唯一带来的陪嫁丫鬟,亦是自小便陪在她身侧一同长大的。
睡眼惺忪的在晨露玫瑰里浸了一遭,连带着脂粉都被花香悉数褪去,少女原本白玉无瑕的脸在娇艳花瓣映衬下更为妍丽。
思来想去,她最终还是选了自己素日最喜的藕粉色衣裙,选着披帛的手在触及花楼那日所系那条时陡然顿住。
纵然已经完婚,她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太子妃也莫要怪罪殿下,太子殿下总是会比旁人忙碌的。”
温泠月没听进去南玉的闲言碎语,她脑海里飞快流转着十日前收到那封婚书的前因后果。
犹记那日在花楼,友人与她喋喋不休太子娶妻之事。温泠月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堂堂东宫太子怎会与她扯上干系?莫要说他们从未见过,即便见过,也断断没理由娶她。
可此事偏生的荒唐。
她不敢与爹爹说自己偷溜出来吃酒,儿时误饮酒酿生了一场大病,引得父亲破天荒斥责了她一顿。
若是被爹娘发现自己刚满十七岁一大清早就跑出来还喝得醉醺醺,回府定然又是一场念。
清晨的醉意直到下午才消退小半,她被友人牵着在外头晃了一整日,才以一个微醺的状态悄然回府。
温泠月原是打算避着旁人溜回房内,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刚拐了两个弯就被爹爹叫了个正着。
“泠儿,今日玩得可尽兴?”
温丞相的声色敦厚硬朗,这一句却吓了她一跳。原以为此事瞒不住了,满脑子囫囵事儿的她摇头晃脑强装镇定,试图蒙混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