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素瑶像是经受猛烈锤击,蒙在她心里的那层布被瞬间捅破,原来惠嫔始终不让她与沫兰再有瓜葛、始终拒绝她去帮助沫兰,是出于此意。
那么,她不禁怀疑,秋兴真的去看望过沫兰吗?或者说,她真的是去“看望”吗?
她看看惠嫔,又看看秋兴,一下子有无数个念头涌现,反倒让她迷失其中,无法往下思考了。
“怎么就碍着我了?”
惠嫔道:“你们下去。”她对着空气说道,但该听懂的人都懂了,银枝金杏起身告退,秋兴等了等。
廊下只剩惠嫔和卫素瑶二人,惠嫔把脚从坐墩上放下,向卫素瑶招手,“你坐。”
她们面对面坐着,惠嫔道:“你知道本宫对你寄予厚望,怎会容忍别人挡你的道?你那个所谓的姐妹本宫早就见过,你们跟冯芷郁练礼仪的时候,本宫就远远地来看过,你烂漫,她娴静,平分秋色,本宫最终还是选了你,”惠嫔嘲讽一笑,“可是皇上呢,男人永远不嫌后宅女人多,他们恨不能收集全天下的美人,造册立牌每日换着花样玩赏。”
趁着她停顿的间隙,卫素瑶问:“所以娘娘就为了一点微小的可能,阻止我帮助她?宫里那么多宫女,娘娘难不成全防着她们?”
“像银枝金杏这样的自然无需防,可像乌雅沫兰那样的定然要防,她的仪态举止并非短短几日内能练成,说她进宫没有想法,决不可能。”
卫素瑶回想昔日与沫兰的种种相处细节,对方从未透露有任何攀龙附凤的想法,始终恬淡,听完惠嫔的分析,倒有些疑惑了。
“既然沫兰条件这么好,娘娘为什么偏选了我?”
“本宫赌你更得皇上心意,你那双眼睛就像先皇后的一样灵动,即使学了宫规礼仪,还是显得那么自由,宫里头死气沉沉,你多亮眼。”
卫素瑶想,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人啊。
惠嫔望着远处的盆景花,说道:“如果沫兰是花匠精心培养修剪得宜的兰花,送进宫里,赏心悦目,那你就是从外头山间采到的从没见过的花,新鲜得还带着露珠。”
卫素瑶试图理解,如果说沫兰是商超里一盒盒包装好的大棚蔬菜,鲜绿完好,那自己就是农民伯伯用大粪浇出来的蔬菜,带着秋霜与晨露,叶片上还有被菜虫啃咬的圆洞。
她理解惠嫔了,为了能提高竞争力,惠嫔在提前打击竞品,可是自己这颗有机蔬菜并不想被端上饭桌。
“娘娘,你为什么不两个都收了,双倍筹码,你赢面大啊。”
惠嫔伸出一段胳膊,道:“本宫的手,只能伸这么长,再伸,就要担心被人砍了,再则,难保你二人不会互斗,怎么想这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学到了。”卫素瑶无话可说,那下一步怎么办呢?
惠嫔见她凝眉深思,问道:“你还想着帮她?”
卫素瑶没有否认。
惠嫔眸光一冷:“那你就给她送些东西用,到此为止,若是执意要把她调出来,便是和本宫作对,后果自负。”
卫素瑶本想问什么后果,但惠嫔的脸阴沉得吓人,话到嘴边,终究没敢问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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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起风,骤然下了一场阵雨,像天上在浇水似的,淋得世间万物一片狼藉,好在来得快去得快。
小铁棍和小冬瓜匆忙把院子里的盆栽移到廊下,防止过量的雨水把根茎泡烂,两人身上淋了雨,歇在耳房里生炉子烤衣服。
秋兴一直跟在惠嫔身边,只有卫素瑶这个闲散人员没事做,宅在屋子里无聊,便到处闲逛,见到小铁棍二人,问:“淋成这样,怎么不换件新衣服?”
小冬瓜没好气说:“咱可不像你有穿不完的新衣,只有一件换的,万一又脏了怎么办?”
“我帮你们送辛者库洗呀。”
小冬瓜拿着干毛巾擦脸上的水,鬓角的碎发湿漉漉贴在脸上,聚拢在一起,像一笔墨黑的丿,他的脸肥而白,此刻看着竟像伶人。
他闻言嘴角一鼓,嗤笑出声,“你若擅自出去,我可不得把再你逮回来捆好,就这还送辛者库呢。”蔑视意味不要太明显,句句扎在卫素瑶敏感处。
卫素瑶气地嘴唇倒弯,正要反驳,秋鸿来找她,笑露小虎牙,“怎么都在这里,真热闹。”
小冬瓜斜眼催卫素瑶,“看见没,以后好生待屋子里,别让侍候你的人好找。”
卫素瑶道:“唷,这话酸死我了,你这么眼红倒是去卖屁股啊!”
小冬瓜没听明白,但知道不是好话,谁知屁股上忽然挨了小铁棍一记打,小铁棍在后边发出爽朗的嘿嘿笑。
秋鸿上前拽住卫素瑶,哄道:“好啦好啦,主儿赏了你燕窝,我放在你屋子里,快去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卫素瑶一听燕窝,眼睛亮了,惠嫔赏她这么奢侈的东西呢,神情活现地在小冬瓜面前晃了圈,挥手告别:“再见吾瓜,我去吃燕窝了,你没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