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叫素瑶给皇上挑拣些香气淡的花,做清新空气之用,也能安神助眠,素瑶选花看主人,也看时节,皇上大可放心的。”
惠嫔目光随着康熙往前边的廊下一送,笑道:“哎哟,说曹操曹操到,那丫头又在给臣妾选花了,不知道今日选的是什么?”
二人一同走至廊下,屋檐将光的边缘裁剪成长条的锯齿,康熙踩着锯齿,光便攀爬上他的浅青色云锦缎的袍裾。
卫素瑶昨晚早就做了彩排,代替康熙走位的是瘦唧唧的小太监小铁棍,那时她在惠嫔指导下搔首弄姿尚不觉有异。
此刻,恍然抬眸,一个清隽矜贵的男人徐徐走近,热辣的光泼洒在他肩头,又溅了点滴在他眉骨、鼻梁和上唇珠上,显得他眉眼深邃。
惠嫔是颜控,延禧宫的下人在宫中算颜值姣好的,可是他走来的时候,卫素瑶觉得其他人都和他有壁,他仿佛自带滤镜和光环,但不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是手握权力气自华,他越闲适泰然,越显得整座宫殿紧绷自卑。
她不由呼吸一滞,知道是主角来了。
卫素瑶起先是被阳光刺眼得低下头去,继而想看看康熙脸上到底有没有麻子、眼睛下方究竟有没有黑眼圈,于是昂然猛视。
康熙没什么表情,也可能起一点兴趣。
卫素瑶化着心机素颜妆,白皙通透的双颊微红,在盛放的芙蓉花间嫣然一笑,她看清了,不是麻子,也不是肾虚脸,和这样的康熙邀宠,倒不算脏活累活。
总导演惠嫔察觉演员在自由发挥,心里发紧,拼命向卫素瑶使眼色。
卫素瑶切回到正轨,假作羞怯地站起,后退两步,手抓几支芙蓉花,屈膝行礼,她从前没见过皇帝,所以只是行个默礼。
康熙打量两眼,对脚边的芙蓉花更感兴趣,“这时节芙蓉花已经开了。”
惠嫔道:“今夏天气没有往年悍热,想来芙蓉花因此便开得早了,臣妾昨日吩咐花匠送新鲜品种来,他们竟送了芙蓉,开得这样灿烂。”
她一脸惊喜地俯首弄花,喜爱至极。
卫素瑶偷偷看过来,惊异惠嫔原来是个老戏骨。
康熙见花盆里斜放着一把大剪刀,目光便符合逻辑地移到卫素瑶怀中捧着的芙蓉花枝上,“你就是素瑶?”他真是过耳不忘,听一次就记住。
卫素瑶娇羞点了两下头。
康熙作寻常问:“听说你选花看主人,也看时节,那今日为什么选了芙蓉?”
这道题惠嫔已给她提前演练过,卫素瑶惊佩的同时,稍作思考道:“奴才想,娘娘乍见皇上定然欣喜,皇上赏光延禧宫,对延禧宫的所有人来说也是特别的一天,那便得用表示欣喜的花做点缀,又要足够特别。恰芙蓉花粉妆玉琢,又难得早于时节而盛放,喜庆却不过分浓烈,新鲜又特别,奴才觉得合适。”说完和面试官进行眼神交流。
康熙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在卫素瑶脸上流连,像是陷入什么疑惑中,兀自琢磨着。
惠嫔很担心,刚才的一切都在她预料内,可从这一刻起,康熙的反应好像不受她控制了,他在疑惑什么?她回味卫素瑶的回答,扣题标准,口齿清晰,眼神到位,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许是皇帝忽然想到什么别的事情了吧。
康熙不经意又问卫素瑶:“朕以前没看见过你,是几时来的延禧宫?”
惠嫔忐忑之余感到欢欣,他问素瑶来历,有戏,有戏了。
卫素瑶答:“奴才来此仅有三日。”
康熙双眸一眯,猛提起一口气,轻轻呼出,斜眼向卫素瑶一瞥,忽道:“嗯,原来是新进的宫女,宫里你都熟悉么?”
卫素瑶愕然抬眼,摸不着头脑。
惠嫔亦是不解,但解围道:“亲自走过是不可能,但想来她们的教引嬷嬷应该介绍过一二。”
卫素瑶心想,苏玲芬那老太婆会教这个倒好了,她当然是没教,冯姑姑是后来接班教礼仪的,自然也不教这个。所以才有的她迷路认错宫门那回。
仿佛是直觉快于思维,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像是穿衣服忘了扣纽扣,但想不起是哪件衣服的纽扣,突然不安起来。
“朕考考你,东二长街南端那扇门,叫什么?”
卫素瑶惶惑不安,偷看康熙,竟发现他唇边隐有笑意,不多,很浅,但足以令她察觉,她以为是自己紧张产生了错觉。
她是真不知道,只能老实地承认不知。
惠嫔从康熙身后走了过来,这二人一个出题诡异,一个死活答不上,空气中充斥着大咧咧的、不着寸缕的尴尬,惠嫔觉得自己必须参与进来了,“皇上怎么想到问这个?说实话,臣妾在这儿住了多年,都不一定想得起来呢,哎,叫什么呢,”她揉着太阳穴思考,脆亮地从唇齿间蹦出答案:“麟趾门,是麟趾门!臣妾想起来了!”
卫素瑶朱唇微张,手脚冰凉,几乎忘了呼吸,傻看着康熙。
康熙瞧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