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轩君睡得并不好,往日都会梦见的人,昨夜不知怎么回事,并没有来他的梦里。
旭日冲破云层,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那人瘦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巨大的婚纱把她显得异常羸弱。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是这副身形。
他不太明白。
徐静念的父亲徐博文虽于北平只建家二十载,但徐氏可是名声在外的中医世家,又有她祖父曾是宫中御医的加持,再加上徐世伯医术高明,多少人挤破头来“华安堂”求诊,徐家应当是不缺银两。纵然徐世伯不疼爱这个女儿,也应当不会把人亏待成这样吧。
更何况,他也没觉得徐世伯讨厌这个女儿。
他发现对方躺在铺满干果的床上,睡得特别安稳,完全不觉得硌得慌。说实在,他完全不能理解,她忍耐力怎么这么强的。还有她这般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抢自己亲妹妹的未婚夫,还能装成无辜小白花的超凡能力,着实了得。她打小就惹得母亲特别怜爱她,自己曾经也被她骗过去了,可见她内心有多阴险狡诈。
他想:也就是辛夷那么单纯,日夜相处几十载的阿姊,她一心觉得对方如何如何地好,还总在我面前说她阿姊千百般的好,每次出门去玩,也总不忘带上对方。结果……
他长叹一口气:这世上,坏人怎么总能得逞呢?
此时,门外有人轻喊:“小姐,姑爷,寅时四刻了。”
黎轩君瞥了眼床上,那人微动,他喊了声:“进来吧。”
门被推开,昨夜几个仆人愣了一下。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对新婚夫妻昨夜分床睡的。
仆人们心照不宣,手捧着东西进来了。除了徐静念两个贴身的丫鬟留了下来,其他人放了东西就离开了。
石蜜把门合上,青黛走近床边,低头唤了声:“小姐。”
徐静念睁眼看见她,充满安全感地笑了。
“小姐,卯时四刻敬早茶,还有一个时辰。”
青黛垂眼看到了自家小姐起身时,手里紧握的红枣和花生。
徐静念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害羞地红了脸,慌张地藏在了她的枕下。
两个丫鬟赶紧服侍自家小姐洗漱,而黎轩君独立惯了不假手于人。
女子的程序繁琐些,自然比不过男子快速。
两个丫鬟在隔间给徐静念刚换完衣裳时,就听见一声推门声,紧接着便是关门声。
三人在隔间面面相觑。
“姑爷怎么不等等我们小姐一起走啊……”石蜜嘟着嘴抱怨着。
青黛刚想制止,却紧着听见她的下一句:“姑爷是不是害羞了?”
青黛无奈地看着天真浪漫的石蜜。
“是不是时辰快到?”徐静念担忧地问。
敬早茶是大事,宜早不宜迟。
她们从隔间出来,看了眼房内的座钟——五点半。
青黛连忙给自家小姐化妆,石蜜负责盘发。
“小姐,好了。”青黛恭敬说着。
徐静念看着钟表已逼近五点四刻,有些慌。
“小姐,我算过了。哪怕我们踱步走,也只要十分钟。”石蜜展着两只手安慰她。
“来得及的小姐。”青黛也安慰道。
徐静念笑了笑,心中虽然紧张,却也宽慰不少。
站在门前的她,小声地嘱咐青黛:“回头整理床上,枕头下的,就留着吧。”
“好的,小姐。”青黛笑着应承。
徐静念瞥了眼座钟——五点四刻整,连忙小跑出了门。
厅堂内。
黎母穿着中袖藕荷色丝绸袄裙,配着立领斜襟黑色丝绒蕾丝边马甲,正厉色教训这个让她头疼的儿子:“你小子怎么回事,一个人出来了。”
“她太慢了。”黎轩君不耐烦地皱了眉。
“那你就不能等等你媳妇?”黎母百般不解,明明婚事是他自己答应的,结果还这样对待人家。
黎轩君也很不解,为什么母亲对徐静念的滤镜那么厚,比对自己这个亲生儿子的滤镜都要厚。
他刚想回嘴,就听见父亲说:“你母亲说得不对吗?”
“母亲说得极是,母亲永远不会有错。”黎轩君嘴角下压一副无奈的样子,一个人尚且可以抗一抗,两个人可惹不起。
“你……你……你是不是皮痒?”黎母作势要揍他。
黎轩君眨了眨眼,立马回道:“是父亲说,母亲对也是对,不对也是对的。”
黎母顿时怒瞪了着身旁的夫君:“你说什么?”
黎父见苗头不对,随即讨饶:“夫人,夫人……”
徐静念一路小跑,奈何这黎府太大了,中间还走错了,又花了少许时间返回。
她紧赶慢赶到了厅堂,见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黎父身着墨色缎面长袍配砺茶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