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星月皆无,正是杀人放火、暗中伤人的好时候。
城外的一片树林中,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彼此隔了一丈的距离。
这两人正是李西陆和洛清秋。
“七师兄,你很吃惊?”洛清秋用不咸不淡地语气问道。
李西陆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当然说不出话。
从在客栈听到这句话之后,李西陆就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他甚至开始怀疑这真的是一场梦,不然为什么,他的小师妹会拿着他的大师兄的魂魄,还云淡风轻地问他,是不是很吃惊。
“到底是怎么回事?”李西陆尽力维持着理智问道。
“怎么回事,”洛清秋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也好想找个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李西陆的心底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洛清秋只是偶然得到了这个瓶子,她其实也一无所知。
洛清秋毫不犹豫地打破了李西陆的幻想,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砸在了李西陆的心上。
“我知道。”
她接着说道。
“正是因为我知道,我才更想问问,为什么我爹会夺走我大师兄的魂魄。”
“什么……”
李西陆的身影晃了晃,像是秋天里被北风刮过的叶子,摇摇欲坠。
洛清秋深吸一口气,仰了下头,似乎是压下要流出的眼泪。她没有给李西陆更多反应的时间,接着说道:“年初,就在你们走后不久,我想去找我爹问问你们下山的事,却不想碰到了他和长老们密谈。我一时好奇,就偷听了起来。没想到,他们正好在讨论大师兄。我亲耳听到我爹说,多亏有了大师兄的魂魄,玉衡的护山法阵才稳定下来。”
“我听到这里才知道,大师兄的那一魂,不是在捉妖时丢的,而是被我爹和长老设计,趁他受伤时抽掉的。”
“他让大师兄进京,一是为了安抚睿王,还有就是,不想让大师兄离他的魂魄太近,免得生出意外。”
“不可能,”李西陆下意识地摇头说道,“师父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洛清秋看着李西陆难以置信的样子,眼中怜悯,嘴上却依旧强硬:“是我亲耳听到的,七师兄是觉得我在说谎吗。”
李西陆开始用手捂住额头,他觉得他的脑子好乱,头好疼,像是有人拿针在扎他。他艰难地开口说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洛清秋一边走向他一边说道,“我查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没有任何误会。”
“就是我爹做的。”
“是我爹,是你师父,夺走了大师兄的魂魄。”
“别说了!”李西陆叫道。
好疼好疼,李西陆的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了。
就在他疼得要昏过去的时候,洛清秋走到了他身边,一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拍在他的后脑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把手移开。
李西陆的冷汗已经打湿了衣服和头发,他身体脱力,精神却好了起来,剧烈的头疼突如其来,又很快消失。李西陆看向洛清秋的指间,那里似乎有个东西。
洛清秋抬起手来,李西陆这才看清,是一根银针。
霎时间,李西陆已经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默默离开了洛清秋的肩膀,勉力支撑住自己,洛清秋歪过头,垂下眼,说了一声,“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李西陆无力再做任何表情,他没有看洛清秋,只是淡淡地说道,“谢谢你帮我取出来。”
这时洛清秋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再次说道:“对不起。”
“大师兄,对不起。”
李西陆的脑海中再次一片空白,如同木偶一样,僵硬地转过头,看向洛清秋望着的方向。
谢雁书就在那里。
他也听到了一切。
在这场荒诞又离奇的梦境中,李西陆突然想问一句,好黑啊,为何今夜没有月亮?
他呆立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洛清秋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李西陆和谢雁书中间,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夜寂寂,风萧萧,一时之间,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哗啦哗啦,像落雨,又像海潮。他们三个,好像也变成了林中的树,相隔不远,却又不能靠近,彼此沉默无言。
要是真的能变成一棵树就好了,李西陆想道,那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烦恼。
可他们终究不是树,不用等到天亮,他们就会离开这里。
“大师兄是不肯原谅我吗?”
洛清秋开口问道。
“这不是你的错。”谢雁书终于开口。
“但这是我爹的错。我是他的女儿,他犯了错,我自然要替他改正和承担。”
李西陆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