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帷幕重重。
大夫给薛浣把完脉,沉吟良久。
“怎么了?”薛浣有些担心。
“夫人脖子上的伤倒不打紧,只是夫人体质虚寒,内里有缺,倒像曾被至寒之药伤了身子。”
“至寒之药?”薛浣疑惑。
“是,夫人是否极易受寒,经期更如千根银针扎在小腹,四肢虚软无力,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大夫犹豫着说。
“是。”
“那便是被伤了根本。”
“有什么影响吗?”薛浣问。
“小人惶恐。”
“但说无妨。”
“夫人子嗣艰难或是为此。”大夫说。
“放肆!”阿云怒斥。大夫慌张跪下。
还挺荒谬的,薛浣想。
薛浣啊薛浣,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为什么会选择自缢呢?
她问阿云:“我什么时候还用过至寒之药?”
阿云噗通跪下:“奴婢不知啊。”
“大夫,我没有生气,您赶紧起来吧,妇女生子便如在鬼门关走上一遭,能免了那遭我还感到庆幸呢。”
大夫惶恐抬头:“夫人能看开再好不过了。”
“阿云你也起,我只是好奇,这至寒之物怎么来的。”
准确地说,是好奇谁在害薛浣。
这国公府,她越是待在这里,越觉得可怖,仿佛府邸里养了只以人为食的凶兽,大凶大煞,所到之处恶念滋生。
薛浣自缢而亡,薛浣遇袭险些丧命,国公敲打薛浣认清身份,警告世子夫人不要插手三郎婚事,三郎对薛浣勃然大怒,如今又发现薛浣因至寒之物不能有孕。
而薛浣受伤后,除了国公敲打了她一次,再没人问过她的身体,也没人提过马贼之事。
大夫已被这国公府的阴私事吓得腿脚发软,薛浣给他一笔封口费,放他离开。
“阿云,你跟了我这么久,有什么猜测吗?”薛浣问。
“奴婢不敢。”阿云又跪下了。
薛浣只觉恼怒异常,她背过身:“我不喜欢别人跪我。”
阿云没动。
“你要我求你起来吗?”薛浣提高音量。
阿云终于起来了。
一个不管事的主母生活还是很闲适的,薛浣也想再躺几天,但给封三郎安排亲事的事情是国公亲自指派,必须提上日程了。
她派人去请世子夫人过来。
她派的人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只是这世子夫人两个时辰后才姗姗来迟。
“母亲。”
“大郎夫人竟然来了吗?”薛浣故作惊讶。
“母亲勿怪,我这边管家事务繁忙,本是母亲传唤就打算过来的,不曾想竟叫我忙忘了,这才急急赶来。”世子夫人连忙解释。
这一番话说的,倒有嘲讽薛浣身为主母,却没有管家权的意思了。
薛浣不欲再做口舌之争。
“此次叫你过来也是为了三郎的婚事,国公府的交际往来,姻亲关系我已很久没有插手,而我总不至于为这事打搅国公吧。”薛浣很清楚,自己这个国公夫人的尊严全仰仗国公,是以抬了国公出来。
这是小事,世子夫人也不好堵她,便道:“此事好说,今后府上所收拜帖我叫人送一份与母亲便是。”
“只是婚嫁之事,请个合适的媒人就好,母亲这是何意?”
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么把后面给漏了呢?薛浣有些懊恼。
“我还是想着,若是感觉不错的,亲自看看最佳。”薛浣心虚地解释了一下。
“也是,还是亲自看看更放心。”世子夫人了然。
两人又就着媒人之事谈了许久,本是不太愉快的开场,不想最后两人倒聊得又来有往。
世子夫人管家多年,对嫁娶之事很有了解,她难得一倒心中苦水,颇觉畅快。而薛浣对此事却是一窍不通,于是愉快地吸收了很多知识,感觉自己也是个说媒小能手了。
只是,为何国公不许世子夫人插手呢?还专门提了出来,要她这个废物来办这件事,原薛浣也没做过此类事,该是众所周知的小白啊。
因为相谈甚欢,薛浣甚至亲自送世子夫人到了院门,再三挥手,送走了依依不舍的世子夫人,薛浣想,原来高高在上的世子夫人也只是无人可吐槽的社畜而已。
入秋了啊,门口的树叶片凋落,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地毯一样。
薛浣叫住门口打扫的侍女:“先别扫了吧,这院子平常也没人来,就让叶子堆在地上,踩着还舒服。”
侍女低头称是。
薛浣抬头盯着树上:“等叶片落光再扫,也省得你每日忙碌了。”
秋风清冷,冻的薛浣手脚发凉,她缩了缩脖子,正准备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