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啊。”
谢云昭理所当然回答,她从柴禾下面随意抽出一个小凳子,曲着腿坐下,剑靠在她的膝盖上。
空青子仰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后山那条小道:“我记得那里最近生了许多杂草,你半夜三更从那里过来,也不害怕吗?”
“利剑在手,无所畏惧。”谢云昭拍了拍靠在膝盖上的剑,语气带着几分慢悠悠的调侃玩笑。
空青子手上的动作并不停下,将药炉子的盖子掀开,袅袅白气从炉子中飘出,带着一股浓厚的药材的味道。
“你啊你……这么晚过来做什么?”他将手边碾得细细的药材放入炉子里,用长勺子搅拌了半晌。
药味实在浓厚辛辣,谢云昭猜测大概是些驱寒的药物。
“顺道过来看看,”她凑上前去瞧了一眼,看见白气掩盖下的炉壁,黏着一层厚实的黑乎乎的药泥,她“呀”了一声,“是要做药丸子呢。”
空青子点头,也不卖关子,将刚刚放进去搅拌的药材用木勺子背面贴上去一层,解释道:“一个新方子。”
“嗯,闻得出来,有驱寒去邪之效。”谢云昭轻轻扇了扇鼻翼,勉强分辨出几味药材,但是医药一道到底不是她的长项,对于另几味药材只能作罢。
她想起空青子方才说的“新方子”,问道:“新在何处?只是将它做成药丸?”
空青子做好手头的事情,将盖子盖好,又注意了一下火候,听到她的话,一脸鄙夷:“只是做成药丸?且不说我用更常见的药材改良了方子,就说这原本的汤药制作成药丸子,配药比例、火候、过程皆大有不同,怎么是一个‘药丸子’就能一句带过。”
来自神医的鄙夷,谢云昭也认了,她不知晓这有多困难,只能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
现在以后是寅初时分,空青子这大半夜还在这里一个人熬药,必然是有缘由的。
一是这药方是他慢慢炼制出来试验的,其他军中医士也暂且帮不上忙,二是确实很晚了,留着他们在旁边确实很折腾人。
谢云昭点点头,认可他的说法,看了一会儿,药的味道实在熏眼睛,她按了按眼眶。
“这个方子效果好吗?”
她言下之意就是,这么熏人的味道,这么耗费工夫的过程,效果应该很好吧?
空青子点头,他一脸骄傲:“这可是我独特制作的秘方,对于他们的伤寒病痛最是有效。”
想起启阳谷的那一溜子水汽和雾气,谢云昭也是头疼。
山上虽然干燥,但是山下启阳谷却是雾气弥漫,常年水汽很足,部分地方还伴有瘴气,对于人身上有一定的伤害。
想到这个,谢云昭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膝盖已经开始生疼,寒气似乎一股一股往里面钻,她不敢多想,摇摇头不再考虑这个。
正是因为燕云军上上下下都有程度不同的伤寒病痛,治疗伤寒的药因此变得格外重要。
只是汤汤水水并不方便,空青子因此将它们做成药丸,可以随身携带。
“那么好的药效,有没有跟见手青娘子聊过呢?不会这是你藏私吧?”谢云昭又开始打趣。
见手青与空青子师兄妹两人医术不分上下。
但是空青子为男子,在江湖上比起见手青更吃得开,名声也更为响亮。
空青子冷哼一声,道:“我自己研究的方子,怎么能够叫藏私呢,况且她与我探讨,我也不是不能来教给她。”
谢云昭笑起来:“那您暂且不必告知,我先去同她商讨,说不定她还有更好的法子呢。”
空青子脸色更臭了。
谢云昭说了这一番话,开了几句玩笑,已经准备走了。
“去吧去吧,挡我的路,走走走!”空青子挥了挥手,等谢云昭站起来走开,他从她刚刚站着的地方抽出柴禾。
语气虽然不耐烦,但是神情却像长辈看着调皮的晚辈一般。
“走喽。”
谢云昭拎着那把柄利剑,又掀开帘子离开。
她进入伤兵营只不过坐了一会儿,出来时顿觉外面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的腥气,少了药味的熏染,清新很多。
巡夜的士兵从身边擦肩而过,谢云昭沿着巡军走过的路线自西向东行走。
从飞云军到飞燕军,除了山顶的小道,就是从山腰处的大道过去,一路上遇见的守夜、巡夜的士兵很多,他们皆是点头示意。
路过飞云军的领军宋策的营帐附近时,谢云昭下意识环顾了周围一圈。
众多营帐前,篝火燃烧得噼里啪啦,照亮营帐门帘。
除此之外,四处皆是静悄悄的,除了守卫,没有什么人在营帐外活动。
谢云昭从左至右看了一遍,目光突然顿住。
宋策所居住的营帐旁边,一座营帐内帘子被掀开一个角,她的目光顺着那个角与里面的人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