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郊,夜幕笼罩,黑漆漆的底色之中,无星无月,像被封闭住了似的,压抑得令人窒息。
忠骨葬地,无数座不知名的坟堆落寞地躺在那里,历经岁月更迭,再无往昔之景。多少悲壮慷慨,可歌可泣,最后都付滚滚红尘,随之东流,再鲜少有人记起。
光凭肉眼看,那一座座坟堆并无什么不同之处,仅仅是一抔抔黄土垒成的土堆罢了。
白褚易立身默视,掌心光华流转,一股浩瀚之力随之涌出,直冲云霄。片刻,莹白色的花瓣自天际纷纷飘落,雪一般铺满了葬地。
“好久不见。”
话音刚落,原本死气沉沉的墓地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自下而上陡然轰鸣颤动,传来绝望之人极力挣扎声嘶力竭之音,如泣如诉,道尽千百年来的哀愁。
三千年的那场大战,陨落了无数人杰,对于他们的亲人而言,他们是父亲母亲、是兄弟姐妹、是孩子,是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是在外敌入侵的那一刻,他们仍不犹豫地披盔戴甲,远赴战场,血战到底。
而今他们埋葬在此,英灵化枯骨,有多少遗憾来不及诉说。
但凡越过生死一线,相别即是永恒。
一场花雨,是祭奠,是告慰,是怀念。
“离开了太久,真有点恍若隔世的感觉。”裴苏不由感慨,掌中聚灵灯凝聚,散出一片瑞气,安抚众魂,使其躁动渐渐平息下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为仙神也不例外,他们也有牵挂执念,不过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神魂基本磨灭了大半,聚灵灯有凝神补魂的效用,虽然凭己之力不能维持长久,但只期能让他们好受些,哪怕只是片刻也好。”裴苏的脸色苍白无血,方才用天灯已是耗费全部力气,此时更是竭力而行,“大概能支撑一刻钟,他们等了你很久,看来是有话要与你说。”
“好。”白褚易不辜负裴苏的心意,迅速闭眼入定,聆听万灵之语。
一刻钟后,裴苏掌中的聚灵灯熄灭,此前构筑的联系也断开来了。白褚易睁开双眸,只见裴苏身体支撑不住,一个趔趄已坐倒在地上。
“过来扶我。”裴苏无奈扶额,朝白褚易招招手。他的身体已无力气,连行走都怕是很难。
“辛苦咱裴大少爷了,等回去以后,你要什么炼丹材料我都给你找来。”白褚易搀扶着裴苏一步步向外走。
“他们……和你说了什么?”裴苏好奇,那些魂灵中,有一些熟悉的气息,当中也有他们先前的战友。
“他们说见到我们活着回来很是高兴,他们还有一些心愿未结,都是些小事,我便都应下了。”白褚易简单概括,没有细说。
“既然如此,那肯定得算上我一份。”裴苏抿嘴一笑,伸手与白褚易击拳。一路走来,他见证过白褚易是如何从无休止的斗争中艰难生存下来的,也深知白褚易给自己身上加的责任有多重。正因如此,裴苏从不过问,从不相劝,只要白褚易想做的,他便与他并肩而战,哪怕把命搭上也在所不惜。
两道身影并立,没入无边黑暗当中。他们的身后,暴雨骤然落下,像是他们含泪为他们送别。
走在街上,家家门户紧闭。白褚易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裂开的缝隙,心情愈发沉重。
往昔的欢声笑语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静默的恐惧,只要天轨一日未修复好,这样的日子就一直看不到尽头……
哐啷——
一声瓷器摔落的脆响自巷道深处传来,打破了深夜的宁静。紧接着又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和一群男人的嬉笑吵骂声。
夜,本就静的吓人,巷道深处那不断传来的声响更如指甲划过玻璃那般尖锐刺耳,听起来绝望又无助,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这……声音怎么感觉有些熟悉?”裴苏蹙起眉头,听得仔细。
“过去看看。”白褚易冲裴苏使了个眼色,裴苏心领神会,二人皆改头换面,隐藏身上的气息,往声源处寻去。
“喂,你们两个不要命啦。”
街边一邻近的小窗偷偷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中年男子轻声叫住了他们,声音低的只能隐约听见气声。
白褚易作不解状,问道:“兄台可知前方发生了何事?我等初来乍到,不明城中规矩,还望兄台明示。”
中年男子探出头来,警惕地向左右看了看,似乎确认了什么才招手唤他们过去。
“神殿司的司卫正在抓人,你们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免得惹祸上身。”中年男子说着,手指往前方不远处一指,“夜已深了,若无住处,从那里左拐有一家驿站,可供你们歇息。”
“抓的是什么人?”裴苏忍不住追问,但白褚易按住了他的胳膊,朝他摇了摇头。
“多谢兄台。”白褚易谢过中年男子,与裴苏转身朝驿站的方向去了。随后,他们听见身后窗户闭合的声音,速度之迅疾,简直是未耽搁半秒。
“怎么不让我问完?”事出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