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高气爽。
苗晋玉换了一身蓝色纱衣,戴了一顶帷帽,白网布遮住了整张脸。她这副装扮虽然在行路人不断地客栈中,倒也不稀奇。
她在等冯越彬。
只是不知冯越彬具体什么时辰到,她只能点了一壶茶,一边喝着,一边等。
客栈的阁楼,余红笺和游故渊坐在角落,刚好有个能看到苗晋玉的角度。
余红笺吃着花生米,百无聊赖问道:“昨日你说的东銮是何物,为何苗晋玉听到后,就妥协了?”
游故渊反问:“你是否觉得苗晋玉很讨人厌?”
余红笺点头。
游故渊笑了笑:“她以前并非如此。在加入日月星辰之前,她差点嫁人,夫家是正经人家,本来说好要迎娶她过门,可日子都定好了,夫家又反悔了。那时她已有身孕,又被抛弃,被周围人看了笑话,她一气之下,跳河自尽了。”
“是日月星辰的人救了她?”
“救她的人是蓬忆灵,是十三下士之一,大概姑娘家最理解姑娘家,蓬忆灵将她说动,她才加入日月星辰。”
余红笺想到一种可能:“她是不是杀了夫家?”
游故渊摇头:“那时苗晋玉心肠还不坏。她命大,被救了后,孩子也没事,后来孩子平安出生,她就一门心思带孩子,直到孩子三岁时,染了疫病。她找遍了大夫,都治不好孩子,无奈之下,找到曾经的夫家,只是那家人铁了心不认孩子,也不愿意帮忙找到大夫给孩子治病,孩子没熬过一个月,便死了。苗晋玉将孩子埋在夫家祖坟旁边,心如死灰,离开了。”
游故渊喝了一口茶,看向阁楼下的苗晋玉,眼中有一丝同情:“然而,次年,她回来给孩子上坟,发现孩子的坟墓被人掘开,尸骨都不在了。她找人问了才知道,是夫家觉得那孩子晦气,给挪走了。”
余红笺听得生气:“夫家太过分了,那孩子怎么也是他们家的后代子孙,竟然如此绝情。”
“孩子大概是苗晋玉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人了,当时苗晋玉得知原委后,终于发了疯,在夫家府上,跳了一晚上的鬼魅之舞,夫家全家上下十几口人被魅惑后,七窍流血而亡。”游故渊拨动着茶杯里的茶叶,盯着苗晋玉的背影,又道,“从那以后,她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夫家不仁,苗晋玉也不义。
种种悲剧,皆是因果报应。
“东銮是孩子的埋骨地,这些年来,苗晋玉一直在找孩子的尸骨,都没有找到。”
“你替她找到了?”
“没有,东銮之大,犹如来往蜀地的山岭,连绵不绝。”游故渊道,“当初只是有人看见夫家将孩子的尸骨挪走,挪去了哪儿,是扔进山谷中,还是埋在地底下,或是丢到了涨起来的潮水中,都不得而知。如今又过了这么多年,要找到孩子的尸骨,比登天还难。”
“你……”余红笺蹙眉道,“你骗了苗晋玉。”
游故渊不置可否,没有再说下去。他目光散漫地放在楼下,忽然,他弯着背脊,压低声音说道:“冯越彬来了,你往后躲躲,别让他发现你。”
余红笺缩着脖子,往下一看,一个气质阴沉的男子跨过门槛,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