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手一拍,“烧了!”
于是趁着火还没灭,她抽出最粗、烧得最旺的火棍,把地上没用完的火柴全点起了火苗。
她仔仔细细把有了火势的火棍放到每一个干燥的角落。
反正,她刚刚做饭冒出去的烟也会引来人,那不如自己掌握先机,伪造原主被火烧死的假象,一了百了。
夜更深,风更喧嚣。
院中张牙舞爪的树此刻在火光的映衬下变得更狰狞,像是兴奋地狂舞,也像是在怕唇亡齿寒,非常用力地想脱离这片土地。
温莒枯草般的发丝被风吹着,挠得她脸上的皮肤又干又痒。
尽管外面寒风凛冽,但那也将是蓬勃的生机。
人活着,就得往前看,只要想开了,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虽然难就难在“如何想开”。
温莒是个没心没肺的乐天派,在她这,不存在想不想得开,一切都是好事,什么事也都可以变成好事。
哈哈哈......哈?!
沿着原主挖下的地道,爬了没几步,爬不动了。
温莒全身趴在地道里呆愣了半晌,稳了稳心神......
也是,用筷子,能挖多深?
要是挖通了,原主早出去了,还会等死吗?
唉。
原路返回。
最危险的,就有可能是最安全的。
她决定从大门堂堂正正离开。
不久后就会有人发现失火源在这,她的身影混在人群里不会显眼,但她这身乞丐打扮,在这人人自危的深宫里也不可能不被发现端倪。
所以还是得快些离开。
温莒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湿土,往大门走。
现在这副身子单薄,这门本就松动,稍一侧身就可在不挪动木门的情况下出去。
温莒将身子弓到最低,极力不让自己的身影露在寒凉的月光下。
她往树深的地方走去。
此刻,风与树的狂舞变成了她的保护伞,让她的窸窣脚步声无迹可寻。
逐渐灵活的四肢,不再需要强忍的痛感,让她的身体更好用了些。
忽然,两三下沙沙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黑夜中,听力变得极度敏感,特别是这种逃命的时刻。
像是后脖颈被无数根细密尖钻的丝线提溜着,温莒不敢回头看,控制着僵了的半边身体抬脚向前迈。
待她走到更深的阴影处停身细辨,身后的沙沙声也没有再度响起。
大抵是幻觉,温莒讪讪地想。
她方才目测过,出门左转百步外就是院墙,穿过这凶狠残暴的高大树丛就能抵达那看着有两身高的院墙。
或许,出了这院墙,就是山高水远。
想及此,她的身体变得更加好使了起来。
......
温莒不知道自己弯腰驼背地听了多久的妖风狂吠,她只觉得它们可以遮住她逃跑的身影,很让人安心。
一路她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挑选能跨越那高大围墙的树枝,计量距离和高度。
她习惯一个大脑两边用,做着一件事的同时提前推演好后面的一切步骤。
这对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小事。
这会儿,只不过是加上了“失败就会死”的DeBuff。
温莒手脚并用爬上距离院墙最近的一颗树,攀上一茬树枝,那树枝有她的腰一般粗,弯弯曲曲努力长到了正好可以送她到墙沿的长度。
站在围墙上,温莒的心似是和着树与风的拍子跳起了舞,她使劲握了握双手,强压下心脏的起伏。
“哈——呼——”
“终于,能——”
忽然,身后的院子里呼起几道细碎的声音,人群的呼喊声、沉重的脚步声。
温莒回头,只听有人道,“走火了!快救火啊!”
“这里没人住的,扑灭就好了。”
“但是,皇......”
剩下的温莒已无法再细细听见,一是那些人的说话音量低了下去;二是,她了然一切原委,无意再多插手,便一跃跳下了围墙。
他们说的不过是宫中人人都知道,却谁都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参与者和被剧透者情急之下宣之于口,经人提醒又惊惶想起——他们竟将会死人的秘密秃噜了。
跳下墙后,温莒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身体几乎已经恢复了健康,连院里的树都变得低矮了不少,只有那茬树枝隐隐探出墙外,像是在跟她道别。
温莒迈着步子越走越快,那面墙也越来越远,那茬树枝也消失不见,风声、树的晃动声以及秘密共享声,都远去了。
温莒仍旧浑身充满力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踏破清凉的薄雾,温柔地向人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