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遣年没有再抗拒吃饭,只是每次吃下去的饭菜,没过多久都会吐出来。
营养液还是依然顽强地吊着。
他越来越瘦了,几乎是皮包骨头,脸上也没什么肉,双颊微微凹陷,他人窝在病床里,白色的床单和被子几乎就要将他完全淹没。
赵主任很关心他,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晃悠,魏遣年始终不愿意说话。
而接触了一段时间,赵主任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于是趁着某天魏雅来看魏遣年的时候,在办公室和病人家属——魏雅进行了一次谈话。
魏雅回到病房的时候,魏遣年坐在病房上望向窗外,很安静。
她看着魏遣年形销骨立的模样,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魏雅咬着牙,忍住了。
“你不想看到李妈,我就重新请人照顾你。”魏雅深呼了一口气,状似平静地说。
她回想着赵主任语重心长跟她说的那一番话,如果家属不能陪床,那么陪护人员最好是魏遣年能接受的。就算是再信任的人,如果魏遣年不喜欢,那么每天都会刺激他的情绪,不利于病情的恢复。
魏遣年看向了她。
魏雅觉得他有反应,赵主任的建议确实是正确的,她难得地温声说话:“兔兔,你告诉妈妈,你想要什么样的人照顾你?”
这句话清晰地传达到了魏遣年的耳朵里。
他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魏雅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这样叫他了。
不知为何,他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将他从坝上抱回去的女孩。
夏樗坐着那辆熟悉的大众腾辉到达医院的时候,面上没有半点喜悦。
她的单子还没做完!
夏樗敲了敲病房的门,推开后,首先注意到的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魏遣年。
跟一个多星期前见到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候魏遣年虽然瘦,但脸上还有点肉,由于他本来底子好,只会让人觉得这个男生是太瘦了,但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瘦得脱了相,连夏樗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看到夏樗,眼神十分锐利。她盘着头发,穿着一身正装,虽然面上化了浓妆,可还是透露着浓重的疲惫。
她在掩盖自己的憔悴。
夏樗心想,这位大概就是新闻里那位始终不肯相信魏遣年是自杀的母亲了吧。
“您好,”夏樗礼貌地问候了一声,“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魏遣年原本睡着了,听到夏樗的声音的瞬间就从睡梦中惊醒了,他看到了站在母亲对面的夏樗,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魏雅倒也没有为难,她打量了夏樗好一会儿,这才道:“先坐吧。”
夏樗坐到了魏雅对面。魏雅直接开门见山:“夏小姐,我是魏遣年的母亲。首先,我以他母亲的身份,对于你的救命之恩表示衷心的感谢。”
“没有没有,”夏樗摆手说,“举手之劳而已,换一个人看到了也会救的。”
夏樗暗压下心头的古怪,没有把更详细的情况告诉魏雅。
魏雅接着说:“我调查了你,你和魏遣年一样,都是德荣的学生。两年多来,一直鲜少在学校里露面,对么?”
夏樗倒觉得魏雅的防备挺正常的,比起一开始真诚的感谢,这样反倒让她松了口气。
“你好像一直在接各种手工单子,以此维持生计,还存了一笔钱。”魏雅说,“高三快结束了,德荣的建校费你还没凑齐——为了感谢你救了我儿子,我愿意帮你全部支付。”
当初她在德荣高中入学的原因,是德荣的校长承诺了只要她高考能考上市状元,无论中途成绩如何都给她免去学费和一切学杂费,可是后来老校长升了,换了新校长,发现她成绩常年垫底还是特优生,就免去了之前的一切优待,还要求她补上建校费。
她知道德荣中学无论是自主招生考试进的,还是走后门进的学生都是要交一笔建校费的,区别就在于建校费的多少。新校长认为她没有参加自主招生考试,所以需要缴纳相当于走后门的巨额建校费。并且他还表示,可以给老校长面子宽大处理,允许她继续参加学校的考试,她的学费需要按时上交,不然就开除学籍,而直到建校费交齐,她才能回学校上课。
前世的她,不想跟这个新校长争辩,每天拼命接单赚钱,交了学费学杂费那些,还要留一部分钱凑建校费,所以日子过得很窘迫。高考的时候她考了个本市的二本,缴清了建校费,之后再也没有跟德荣中学有任何联系。
她现在手上只剩下一个单子,一件纯手工定制的旗袍,这单结了,那笔建校费就凑够了。
不过这辈子她不打算乖乖地把这笔建校费上交了。
夏樗回绝了,“谢谢您,不过我只差一件旗袍的尾款钱就凑够了,我自己能还得上。”
魏雅对她的调查比较细致,也有些疑惑那位老校长为什么会开出那样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