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不断回响着这一声声质问。
在场的人全都一声不吭,柳元德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只尽量蜷缩着身体,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鸿煊那双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起,低沉的声音响起:“可你既知自己之苦,反过来行柳元德之事,你现在所做的又和他有何区别?那崔小姐又何其无辜,你让她该当如何?”
王强不停的捶打着自己的心脏,嘶哑着说:“可我受不了,我受不了啊,我看着妻子每日疯疯癫癫,我整夜不敢入睡,一闭眼就是儿女死不瞑目的身影。我一介卖猪人,我拿什么跟尚书府拼,我必须做点什么,我必须做点什么。”
他像魔怔了一样,不停的重复,“我必须做点什么”。
“你说你拿什么和尚书府拼,可你连大理寺的门都从未踏进,又何来官官相护?你根本从始至终就不信官府,你之作为又谈何无辜?”
王强傻傻的跪坐在地上。
苏雨安看着王强像是看到了之前的自己,他还尚且能找到仇人,可自己呢?苏家百人被杀,自己如今不也是状告无门,官府?即便有明确证据这官府她也要掂量三分,毕竟谁也不知那是为她伸冤还是锁她命喉。阳光洒在公堂,可苏雨安此刻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现在只能收起心中的伤痛,忍住鼻酸,沙哑着声音说:“未经他人痛莫劝他人善,王强,我虽不劝你从善,可崔如梅确实无辜,即便报仇你也该是将那柳元德大卸八块,可正如王爷所说,你这番作为,即便你再痛苦,可你做的事情和柳元德比又有何区别?你哪是在报仇你分明实在泄恨!”
王强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痛哭了起来,他哽咽着声音,“我不知道,我只是太痛了,可是回不去了,一切都晚了...崔如梅在城西五里外的一个茅草屋里,不知道还活着吗,你们可以派人去看看,有何要问的尽管问吧,我全都如实回答。”
许嘉峪命人前去寻找,然后开口说:“既如此,将你所做之事一一如实招来。”
王强哑着嗓子缓缓说道:“两月前,柳元德为强占我女儿,将我儿杀害,我的梦香因兄长为她惨死自己也受辱而情绪崩溃,自缢了。我与妻子一天之内痛失一双儿女,事后这柳元德竟还用钱收买我。他给我银两用尚书官职压迫我,我一介草民怎么与官斗。”
他喘口气继续说:“随后我妻子慢慢变的疯癫,我亦整日无法安眠,可看那柳元德每天还在潇洒自在,他身旁总有守卫,我无可奈何,可心中实在愤恨,于是想了法子,顶了尚书府的送菜农,我小心翼翼硬是忍了两个月,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绑走了崔如梅。今日我来之前找了几个流浪汉给他们一笔钱。”
最后一句他说的有些艰难,“她,她可能现在已经不测了...我只交代他们留她一命。大人,这便是全部了。”
听完王强的自述,许嘉峪皱眉道:“今日就先到这里,柳元德和王强分别先关押进大牢,之后待崔家小姐找到后,一并审理,王爷,你看这样如何?”
李鸿煊扬手表示同意。
众人都跟着散去,李鸿煊仍坐在位置上回想着刚才苏雨安的那句,‘未经他人痛莫全他人善’和他眸中快要溢出来的伤痛,即便他情绪调整很快也被自己捕捉到了,他到底有何过往,自己竟一点也不透。
厅内人已走光,许嘉峪看着仍无动作的李鸿煊,不由开口道:“怎么了,鸿煊?”
“没什么,不过这位苏公子,倒是有点意思。”他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他是怎么来你这里的?”
一旁的时影听到这话,挑了下眉,他家王爷向来对什么都没兴趣,就今天一日已经对这苏公子在意好几次了,看来这苏公子当真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许嘉峪听到也来了兴趣:“你也觉得他不错?是我老师,田先生介绍的,说是他远方亲戚。”
李鸿煊心中生疑:“田大人?那老头怎会有这种亲戚?他不一直孤家寡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细问。”许嘉峪不甚在意,“反正这位苏公子今日看来确实不错,留在这里也不算是多余。”
“希望如此。”李鸿煊唇角微微扬起,暗想道这苏安身上绝对有秘密,不过这样事情就有意思多了,近日无趣全当解闷。
许嘉峪好奇问:“是有什么问题?”
李鸿煊却不愿多说,他只道:“无事,日后审判时那柳元德绝不能轻饶,还有那王强,看崔如梅情况如何,若还好就给他一跳活路吧,不过我看他估计也无生志了。”
“好,那你这是要回府了?”
“府中还有其他要是,我今日就先回府,有何事,明日再说,先走了。”
许嘉峪目送李鸿煊离开,自己也不多留,去处理其他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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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雨安终于回到了住处,第一天就如此奔波,情绪也大起大落,此时突然放松下来,只觉得浑身疲惫。
她略微收拾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