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有什么裂开,刺眼的光芒让苏隐无法看清向她而来的身影,可她曾无数次在梦中一遍又一遍描摹的身影她又怎么会认不出。
一股惊喜伴着消融一切的悲怆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动了动干涩的唇,艰难地喊了他的名字。
“阿瑄。”
陆瑄的身影顿了顿,但他还是一步步走向了她。
地上的水迹随着他的步子荡开一朵又一朵的波纹,他望着苏隐的面容,清醒地感受着自己胸腔里猛烈的心跳。
“很抱歉,我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陆瑄明白,苏隐喜欢的是另一个叫“阿瑄”的人,哪怕那个人或许与他的外表极为相似,可很遗憾,他不是。
初次见面时他就明白,那双灿烂美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但她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
他当时只是觉得荒谬,可现在他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不是。
陆瑄垂下鸦黑的睫毛,细细地感受着胸腔里异常的跳动,抓住苏隐的藤蔓开始松开她的束缚,转而试探性地涌向陆瑄的脚边。
“陆瑄,这是怎么回事?”苏隐震惊地看向陆瑄。
陆瑄胸腔被枝干穿透,鲜红的血液顺着纸条滴在地上的,融入水中,激起一阵微小的涟漪,很快又归于平静。
他的皮肤很白,一双仿佛包容了一切的青眸定定地看着她,“你并不是唯一的神选者,我也是。”
“在我很小的时候,神的旨意降临到我的身上,上一任帝国提督曾指着我的心脏,说那是能够阻止一场巨大浩劫的宝物。”
“于是我被带到了帝国中央,离开了我的家,离开了我的伙伴,你知道,我们的寿命总是漫长的,可没有帝国的支持,很快就会死去,等我回家的时候,只有一片荒芜之地。”
陆瑄面色平静地诉说着他的过往,“我几乎记不起他们的样子了。”
“帝国平静了太久,久到他们都忘记了我曾经也是一个神选者。”
他淡然地抬头,血迹染红了他的军装,在与他深邃目光对视的刹那,他眸中似有青山雾岚,汹涌的情绪化作长风,将她泯没其中。
“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苏隐无措又惶急地上前,试图将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藤蔓枝干除去。
“好了。”
陆瑄用手轻轻捧起她的头,用指腹为她擦去眼泪。
“别哭。”
陆瑄云淡风轻地说着,却是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此。
“你要的是众生安然无恙。”
“我要的,是你安然无恙。”
藤蔓缠绕,陆瑄用尽最后一丝能量托起她,温柔珍重地将她送了出去。
“陆瑄!”
苏隐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黑暗吞没,巨树重新焕发了生机,生长在他生命上的巨树支撑起了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破损的时空开始重建,熄灭的灯光重新开始闪烁。
万千世界重获新生,唯有他,永坠黑夜。
苏隐从他的房间里看到了一枚还未刻好的玫瑰戒指,她仿佛能想象到他笨拙地拿着器具,无从下手的模样。
她笑出了声,却伴着泪光一同落下。
[小隐,主神启似乎开始融合能量碎片了,我能感觉到,我还是带你离开吧。]009小心翼翼地向苏隐说道。
“009,我想知道,主神启究竟在怕什么。”苏隐不动声色地将戒指放好,回想起主神系统仓惶离去的身影,她总觉得,他好像很害怕什么人苏醒,所以就算她重创了他,他也要急着赶回去。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主神曾经让我连接过那个世界,我想,我可以带你去。]009酝酿了一会,还是继续说着。
[不过那个时空的能量太过紊乱,又太过庞大,我也不确定你能不能安然到达,你……还是坚持要去吗?]
“拜托了,小九九。”苏隐郑重严肃地说道,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不会再回头了。
哪怕一去不还。
[好,我这就送你过去。]009的机械音在苏隐耳畔响起,时空扭曲,苏隐再次抽离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