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已死。
薛襟皱着眉看着信纸上的四个大字,明明离开前那酒鬼还拉着他喝了一坛老酒,可他不过离开三月,他竟已经身陨。
那日他拉着他说了许多话,说自己做了太多太多亏心事,对不起死去的爹娘,转眼又痛哭流涕,说自己曾负了一个很好的姑娘,待他反应过来,她以嫁为人妇,儿孙满堂,那姑娘最爱酿酒,所以他日日喝酒,才能依稀回忆起当初相处之时的感受。
他对薛襟说:“定羲啊,莫待无花空折枝呐!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后悔吗?或许是后悔的。
薛襟只恨自己没能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失去她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机会弥补。
他暗中筹谋了十余年,只待登上王位,到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包括洛窈。
为了这个王位,他付出了太多了。
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用或憎恨或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他曾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之际梦到过。
有人问他:“薛襟,你难道不怕鬼神么?”
鬼神?他从来都不信这些。
薛襟嗤之以鼻,他精通巫蛊之术却偏偏解不了自己的蛊,精通卜卦算命,通晓天意,却阳奉阴违,也从来没见有什么鬼神前来向他索命。
有的,只有千万种结果的推算罢了。
待第二年春天,他便举兵造反,卦象上说,棋差一着,可在此之前,他只需要将母蛊拿到手,他不信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失败。
阿窈说过会帮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
苏隐这些日睡得不算安稳,总是梦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家了,却在即将触及好友们言笑晏晏的容颜时坠入黑暗,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到,任凭她怎么呼唤,也没有一点儿回应。
好在她被噩梦魇住的时候,楚烬就会及时将她唤醒,就好像,劫后余生一般。
苏隐大汗淋漓,浑身上下都被汗给浸湿了,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望着四周黑漆漆的样子,心蓦然一紧。
“小隐,你怎么了?”
苏隐被他拥入怀中,听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声,这才算真正的回过神来。
“我做了一个梦,我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那里又冷又黑……”似乎不愿意在回忆那个梦,她紧抿着唇,闭口不言。
“别怕,别怕。”楚烬闻言,黑暗中的眸子里盈满了心疼,一下一下地拍着苏隐的背,直到感受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熟睡,他才停了下来。
辰时,晨光熹微,苏隐早早地穿上橙色宫装,安然等着楚烬为她描眉点妆。
苏隐望着铜镜中的自己,一时恍然,“阿瑄的手艺倒是越发好了,不过每次都是你先起来打理好才叫醒我,我都没办法给你梳头了。”
闻言,楚烬低低一笑,“现在散了让你梳可好?”
“算了吧,我还要去安排冬日宴,你还要早朝,等我们忙完了这阵子再慢慢梳吧。”苏隐又拿起一只飞燕白玉簪戴在头上,朝镜子里细细端详一会,这才满意地和楚烬一同离去。
她倒是不想忙这什么冬日宴,主要是楚烬的后宫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操持就没人敢操持了。
“唉。”
她已经连续好久没有悠闲地躺在藤椅上休息了。
想到冬日宴时薛襟也会来,苏隐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那是掌握历代国师的命运的母蛊。
她在这个世界也不会太久了。
苏隐怅然地看着澄澈的天空,忽然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她感觉有点舍不得呢?
“娘娘,您看是用碧玉觞还是金樽足呢?”小太监恭恭敬敬地拿着两个精美的杯子向她询问道,苏隐看着两个都各有特色的杯子,面色一僵,还是毁灭吧,她有选择困难症。
等一天忙完,苏隐脚都已经酸痛不堪了,一心只想着回到寝殿里睡觉。
“听薛襟的探子说,袁令找回了他失散已久流落在外的小孙女?”苏隐向楚烬询问。
“嗯。”楚烬认真地把玩着苏隐的手指,对这件事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薛襟说,那位小孙女同我长得很像 。”楚烬停住,看向她。
苏隐看着楚烬的眸子,等待着他的下一句。
“小隐,能不能不要说薛襟了。”苏隐一愣,重点是这个吗?
“我是说,袁令的孙女啊,他是不是故意的,找一个和我一样的的女孩,身世又比我显赫,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他用心不纯啊!”苏隐又捏了捏他的脸,“他在搞事情啊,你知不知道。”
“嗯。”楚烬还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只是忽略他被捏变形的另一半边的话。
“算了,和你说也没有用,睡觉睡觉。”苏隐将整张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