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常服的李弈,也未能有好脸色,“有事?”
对那幅引发争议的朝凤图只字不提,李弈一抬手,周围的议论声便戛然而止,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卫溪舟肩膀:“今日怕是有所误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莫要往心里去。”
“你和你这位……”
李弈转头,看向被众人挡在身后的李洛水,“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虽是上位者,询问之时却格外耐心,嗓音温润,落在耳中如春风拂面,专注而又深邃的一双眼,在看过来时,令她轻而易举的沉溺其中。
藏在袖间的指节下意识蜷缩,李洛水望着眼前眉目清朗的太子,轻声开口:“李若。”
“李若姑娘。”
李弈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好涵养,略一点头,便将视线重新转向门口的卫溪舟:“世子若想学习作画,我这品墨轩里的画师可任你挑选。”
谁知卫溪舟却是想也不想,伸手径直指向人群之中的李洛水,“就她了。”
李洛水:“……”
这人又搞什么名堂?
卫溪舟一只脚跨出门,见她还愣在原地,转头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最后看了眼太子李弈,她抬脚跟了上去,在经过沈清蕖身旁时,耳旁忽然传来一句:“且慢。”
“这位姑娘。”沈清蕖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得清楚,“我不知你与家妹有何渊源,但她人已故去,还请姑娘往后莫要再提了。”
李洛水脚步一顿,偏过头,轻飘飘的看了对方一眼:“沈大姑娘这般不愿让人提及,莫非心中有鬼?”
沈清蕖的表情僵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常,“此乃家中丑事,本不该外扬……”
话未说完,面前似有一道风闪过,去而复返的卫溪舟来到她面前,眼风如刀,藏着翻滚汹涌的怒意。
“我不打女人。”
卫溪舟盯着这位弱柳扶风的第一才女,嗓音骤沉:“再多说一句,就得破例了。”
沈清蕖又惊又怒,涨红了脸,但碍于才女的名头不好发作,还是李弈出声喝止:“行了,世子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凡事适可而止。”
卫溪舟才不管这些,还要理论,被李洛水拽着出了品墨轩,一路来到大街上,他的脸色也不见好,冷声冷气道:“你拉着我做甚?!”
李洛水无奈,“那是当今太子,犯不着与他起冲突。”
“我还怕他不成?”
“你自然不怕,可得罪了太子,令尊日后在朝堂,恐怕要举步维艰了。”
卫溪舟不说话了,沉默地看她一眼,突然说道:“你倒是个拎得清的,我就是气不过。”
李洛水笑了笑:“世子与镇北王久经沙场,应当知道敌强我弱时,韬光养晦才是上策。”
“罢了,你说得对,我不与他们计较便是。”卫溪舟看向身旁之人,本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可他心中却莫名有种熟悉感。
尤其那股子淡然疏离的气质,像极了某个人。
他拦在李洛水身前,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李洛水心中一惊,又很快平静下来,顶着这张脸,卫溪舟不可能认出自己,她摇摇头:“不曾见过。”
继而一笑:“不过自今日起,便算是见过了。”
卫溪舟愣愣看着对方,女子今日是特意打扮过的,鹅蛋脸上点了水红的胭脂,唇色如朱,一笑起来更添娇媚。
除了那双眼睛,怎么看笑意都未及眼底。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了快了几分,卫溪舟脸上有些不自在,他偏过头,飞快地转移话题:“方才说了让你教我作画,可不许反悔。”
“世子想学,我自当竭尽全力。”
“那便从明日开始吧。”卫溪舟说完,快步离开,剩下的一句消散在风里,“今日便算了。”
走出几步,这人又急匆匆转回来,“忘了说,层霄楼,天字一号房,明日见。”
说完不等她反应,便逃也似的离开了,湛蓝衣角随风舞动,在冬日暖阳里拨开一抹绚丽颜色。
望着那人远去背影,李洛水忍不住心想,这样明烈耀眼的人,和她终究是不同的。
今日出门本是为了筹点银子,眼见着就要无功而返,李洛水又去了几间画铺,一问之下都说没有适合的活计,只能沮丧而返。
曾几何时熟悉的街巷,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京城,如今真真切切站在这片土地上,却连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
造化弄人,实在可笑。
回去时迷了路,七弯八绕才找到陈茂所在的那条小巷,日头西斜,陪伴她的又只剩下一条孤零零的影子。
巷子里飘起炊烟,传来阵阵食香,远远见一人守在巷子口,看到她,陈茂一愣。
“姑娘,你是?”
李洛水一怔,差点忘了,易容前的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