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给了允棠提醒的,还是谷平显的一句话。
“我成日在汴京城里晃,若我带过他,一定有人认得出!”
记得第一次和萧卿尘去白矾楼,那里的小二不但认得各位达官显贵,就连常在他们身边的小厮都如数家珍。
于是设法打听了几位,以前在有名的茶楼、酒楼、瓦子负责迎客的小二,拿了罗锅的画像挨个去问,果然有人认得。
可如今下一步该如何做,她却犯了难。
果然还是陷入到了她最不愿看到的境地啊!
说实话,在官家的众多皇子中,允棠最喜欢的,便是瑞王了。
瑞王有股清冷的书生气,常年卧病让他的肤色偏白,更增添几分儒雅,本是手不能提的弱质书生,可矛盾的是,他身上还有着只属于帝王家的霸气。
他也是少有的聪明人。
他主动提出要帮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允棠已经不敢想了。
而太子,她也曾见过数面,更是从旁人口中数次听说太子的事迹。
都说太子懦弱,可她觉得,太子是心怀大爱的——至少表现出来是这样,身处帝王家,却仁善到连只蚂蚁都不忍踩死,更是见不得一点人间疾苦。
作为君王,太子欠缺的是杀伐果决,可若单纯作为亲王,便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太子身后便是中宫圣人,半年来,她花了大半时间陪伴的祖母,视她母亲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她不愿相信这狠绝的追杀,是出自太子党之手。
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下,实则暗潮涌动,她曾利用瑄王达到自己的目的,又怎知这过程中,没沦为其他人手中的利刃呢?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那宛如素影的冬日,再也无法带给她一丝丝暖意。
忽然感觉有东西落到脸上,冰冰凉凉的,一抬头,是崔北辰,捧了一抔雪,兴奋地喊她看。
允棠起身,惊喜发现,那抔雪中间,有一枚晶莹剔透,形状完整的雪花。
见她展开笑颜,崔北辰一脸满足,忽地又无比认真道:“允棠,你不要不开心,要是萧卿尘对你不好,你就告诉我,我们把这亲事退了便是!”
允棠不由得哑然失笑。
“你当允棠是你呢,天天只知道儿女情长?”崔南星翻了个白眼,活动活动有些冻得僵硬的手指,道,“明显她在为姑母的事发愁嘛,不知不觉都过去五个月了。”
允棠呼出一口灼热的雾气,是啊,时间如白驹过隙,她只知道过了好多个日夜,却还未曾仔细数过。
当逝去的时间有了具象的数字时,好像脑海里凭空出现一个正在倒计时的时钟,每秒都在不断变化,连她熟睡时也不会停止。
“我怎会不知?”崔北辰红着脸争辩,“可你这样掰着手指替她数日子,岂不是令她更心焦?”
崔南星一怔,随后悄悄去瞥允棠。
焦虑果然是会传染的。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我不过是发会儿呆罢了。”允棠笑笑。
崔南星提议,“不如我们出去玩吧,今日外面可热闹了,我们也买些傩面具戴戴。”
“好啊!”崔北辰附和。
允棠想起去年腊八,那还是在扬州,她领着小满和白露,带了钟馗、判官的狰狞面具,去街上转,玩得不亦乐乎,如今却是物是人非了。
两人期待的眼神,让她很难拒绝,于是点点头,“好。”
引来一片雀跃。
民间的傩俗,本是由乞丐戴上邪祟的面具,敲锣打鼓,逐门逐户乞讨财物,有驱邪祟的意思。
后来年轻男女和孩子们觉得好玩,也都争相效仿,商贾们更是抓住商机,集市上开始出现各式各样的傩面具,也就不局限于邪祟了,美的丑的,一应俱全。
三人在琳琅满目的面具摊间流连,崔南星为允棠挑了个白狐的面具,那白狐眼角上挑,妖媚异常。
“哎呀小娘子,真是好眼光啊!”摊主夸赞道,“这个白狐的面具,我今年一共就做了两个,刚被人买走一个。”
“那是,我眼光一向很好的。”崔南星得意应声,用肩膀撞了撞崔北辰,“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好看...”崔北辰露出痴汉笑。
允棠今日穿的是珠白色暗纹短棉袄,外罩绯色镶狐狸风毛的比甲,配上白狐面具眉上左右各两个朱砂红点,真是宛如灵动的狐仙本尊一般。
她摘下面具,朝身后一指,“快挑,那边人多,我们去那边看看!”
崔北辰挑的是面部狰狞的十八罗汉之一,崔南星则选了青面獠牙的小鬼。
戴好面具来到人群聚集的街道,才发现这里有各种街头表演,有喷火的、耍彩球的,还有牵着猴子做各种动作表演的,拍手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崔南星拉着弟弟和允棠挤到人群前面,只见卖艺人将火把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