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肖周重新回到包房。沙发上横七竖八躺着好几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钟蕴秀和周悦被拜托给了陈褚逸送回家,周诚和秦飞勾肩搭背地举着话筒唱‘朋友一生一起走’。
肖周倏尔想起路筱坐在沙发上注视着他,眼中的光明灭可见,唇瓣轻启,出世得不可方物。
他生来少爷脾气,要他热脸贴冷屁股放在以往是异想天开。但是路筱若即若离,好像自带吸引力。
大多时候她都落落寡合,外表像易碎的玻璃娃娃,一旦靠近就会发现她外壳是铁是刚,难以撬开更别提修补。晃一晃,却又听见壳里有声音,原来自始至终碎了的都是里边那颗心。
他有时候觉得,路筱特别地没有人味。而后再一琢磨,这个‘人味’,也许应该被称作‘生气’。
她是个惯会装腔作势的空壳,总让人感觉下一秒马上就会化成雾,从指尖溜走,抓也抓不住。
三中的寒假短,从一月多放到二月初,过完年便要求返校。
接下来的时间里,路筱每天跑甜品店接受老板娘和她妹妹的冷嘲热讽。周悦偶尔来店里写作业,路筱闲得没事的时候陪她聊两句。
多半是因为再过一周就是春节了,因此店里的生意更加忙碌,老板娘恨不得把路筱一个掰成两个来用。
她刚进厨房便在前厅唤她快来擦桌子,擦完又嫌她动作慢擦得不够细致,还不赶紧去服务新来的客人。老板娘的妹妹就坐在柜台里嗑瓜子看电视剧,屁股都没挪一下。
路筱都想怒摔抹布说老子不干了,然而只剩最后两天就能结算工资了,她忍辱负重地把菜单摔到桌上。
“好久不见。” 朱豫安讪笑。
朱豫安也是专门回佟城过年的。路筱反应过来后,原本蹙着的眉稍微放缓了弧度,目光继而转向他对面。
肖周瞧她那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嘴角压都压不住,陈褚逸礼貌地点头,回予她从容的微笑。
“点什么,快说。” 路筱烦躁地按压着圆珠笔,身后老板娘的妹妹正虎视眈眈,估计下一秒就要叫她去厨房。
不出所料,老板娘妹妹欣然开口:“路筱你拖下地,我来点单吧。”
路筱求之不得,把本子拍在桌上便进了后厨。等她拿着拖把出来时,听见的便是肖周冷傲的声音:“这个奶茶是不是珍珠的啊,是啊?可我不要珍珠要椰果。要有甜味但是不能太甜,我怕齁得嗓子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意找茬,老板娘妹妹脸色黑得能滴墨,路筱禁不住勾着轻浅的笑。
待肖周报了一长串要求,老板娘她妹没好气地把单子拍到路筱怀里。她只注意到来了俩帅哥,原以为能来场艳遇,谁成想专门来挑刺儿的。
路筱哪管肖周什么要求,钻到后厨照着正常的做,端上桌他们正常地吃喝了,剩下老板娘妹妹瞪着眼睛窝了一肚子火。
路筱下班晚,临了还要被老板娘妹妹酸两句,她不痛不痒地当个屁给放了。
“放烟花?”路筱把扎了一天的头发给散下来,她记得上回周悦依稀提过是今天。
朱豫安在店里撑了个溜圆:“对。大家都吃过饭才出来的,路筱你要不要吃点?”
路筱摇摇头,肖周却若有所思。
一行人路过一家便利店,肖周要他们在原地等一下,进去买了两个饭团塞到路筱手心:“没关东煮了。”
“凑合吧。”路筱眼底藏着笑意,略带骄矜地揭开饭团外的塑料薄膜,啃了一口还是热乎的。
佟城地方不大,从市中心去哪都只需步行十来分钟,而江边放烟花的人格外的多。桐梧常年禁燃,过年都是待在家里听电视里的爆竹声,路筱还从没见过这种场面。
秦飞抱着两大箱烟花蹲在路边,见到他们立时蹦了起来,举着打火机跃跃欲试。
周悦打他:“你干嘛啊,让路筱先挑。”说着,抽出一把仙女棒发给众人。
路筱后知后觉:“钟蕴秀没来吗。”
“她晚上有课,要知道你惦记她肯定很开心。”陈褚逸眼睛微微弯成了月牙儿。
“爱来不来。”肖周冷哼一声,自顾自地挑了盒摔炮,不由分说地砸了一地。
周诚不甘示弱地掏了把摔炮甩到肖周脚边,周悦胡乱抓了把塞到路筱手里,连忙躲到她哥身后,听见噼里啪啦的爆炸声此起彼伏。
朱豫安把三角形的烟花摆成一排,他跟陈褚逸、秦飞各自负责三个,点完之后迅速捂着耳朵跑开。
烟花先是冒了个小尖儿,然后迅速蹿到一米多高,各种颜色的火花争先恐后地往外蹦。一排烟花相继燃放起来,远远望去很是绚烂。
而后还放了过节才会放的那种大烟花,秦飞点火后玩命似的奔着他们跑。跑到一半又折回去,原来是刚刚胆子太小压根没按打火键。
大烟花远比小烟花壮观得多。大家都仰着脖子看颜色形状各异的烟花,天空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