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轻澜和宁欢笙坠入长长的梦境中。
宁轻澜看到自己坐在桌前,乌沉的会客桌将她和丈夫隔开成泾渭分明的两边。
“美妍和天眷是我的孩子。”
陈乘风身后站着微笑的岳香冬,话间是宁轻澜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冷漠,“这些年我为宁家赚来的利润,带给你全家优渥的生活,还给你了两个姓宁的孩子,这些已足够抵消当初结婚时你的付出。
我在宁氏的任职合同已经到期,将彻底离开宁氏,现在,我正式向你提出离婚。”
宁轻澜呼吸凝滞,常年挺直的后背骤然失了力道般,几乎撑不住身体,“你在说什么?”
陈乘风的声音一句句在耳边砸落,振聋发聩:
“这些年我顶着宁氏的名头,过得很是压抑憋屈。”
“你向来自恃清高,又有修养良好的名声在外,想必也做不出死缠烂打的事。”
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堵死后路:
“宁氏还你,离婚协议已经备好,签字吧。”
“放我自由,夫妻一场,权当给这些年情分留足最后体面。”
岳香冬和一旁两个成年的私生子女目光灼灼,光是挑衅的视线都足以让她内心溃不成军。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宁轻澜压抑住眼眶的热意和颤抖的呼吸,强自坐直了身体,维持最后的骄傲。
“陈乘风,你让我感到陌生。”宁轻澜听到自己的声音说道:“我无法想象陪我二十多年的人,竟然如此卑劣。”
宁轻澜的修养根本说不出更难听的话,陈乘风根本不痛不痒:“宁轻澜,我是想跟你好聚好散的,但如果你不愿签字,我只能通过诉讼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闹得满城风雨,到时你,你父亲,还有孩子们脸上都不好看啊……”
还争执了什么,话音已经模糊了。
宁轻澜只感觉到自己在眼眶热意失控之前,仓皇抬手拿笔签字。
岳香冬上前将协议小心收好,她嘴角志得意满的微笑,又深深刺痛了宁轻澜。
“对了,祁家已经知道这件事了。”陈乘风残忍的继续道:“祁家决定取消与宁家的联姻,毕竟,这些年真正与他们接触商业合作的是我。从今天起,祁家的联姻对象将换为陈美妍。”
宁轻澜豁然抬首。
眼前一黑,场景扭曲。
她以旁观的意识形态,出现在窗帘紧闭的卧室。
“太太,公司里原本跟着老爷打拼的股东都不掌权多年,这周我去公司查账务,发现陈乘风早就开始布局了,公司累积了大量瞒报的坏账,那些合作方听说陈乘风离开,近期不断施压,说倘若不能立即清帐,就要联合诉讼,还有银行那边还有一大笔抵押贷款……压不住了!”
昏暗空间里,宁轻澜看到自己蜷缩在角落,发丝凌乱,眼眶凹陷,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狼狈不堪。
许久,她发出嘶哑的嗓音:“我名下的所有房产,收藏的珠宝,画作,都估值一下,抛出去变现。”
“太太……”王管家痛心道:“估过了,但恐怕……填不上。”
角落里,瘦俏的身影猛然颤抖了下。
王管家忍不住上前搀扶,她不堪重负地低头,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受伤母兽般凄厉的呜呜声中,一切陷入黑暗。
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响起,王管家喘着气出现。
“太太,老爷听说这件事,心梗发作,进了重症。”
“欢笙小姐知道了退婚的事,在祁家门外淋了一夜雨,烧起来了,刚送进医院。”
“太太,老爷一手扶持的制造商……宣布跟陈氏合作。”
大片白色铺展开来。
医疗检测仪器发出刺耳的滴滴声,宁轻澜捂着密不透风的无菌服,站着病床前。
父亲苍老的脸散发出灰败的气息,无力陷在床褥中,微不可查的胸膛起伏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寂。
宁轻澜尝试去摸那双粗糙宽厚的手,触及一片冰凉。
她眼睫颤抖,陡然想起年轻时自己心高气傲,倔强固执,坚持要嫁给陈乘风时,这只手曾高高扬起,却最终没舍得落下。
她在外人面前威严如山的父亲,曾一袭西装低声哄她一起参加宴会结交人脉,说为接手家业做准备,她昂着头,诉说对虚伪的交际圈不屑一顾,转而眼眸发亮的聊起艺术的高雅纯粹……回忆中,父亲那无奈而担忧的目光逐渐明晰……
“爸,我错了……你起来,起来,你打我一顿好不好。”
她低下了惯常骄傲的头颅,眼前一片模糊,“爸,对不起,都怪我任性……”
护士递来长长的单子:“宁女士,这是您父亲的账单……VIP病房的服务项目保险无法报销。”
宁轻澜拿着单子发怔。
她生下来就没缺过钱,财富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