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排骨底下垫着荔浦芋头,芋头切成条状,蒸得粉粉糯糯,口感绵软,排骨粒粒肉质饱满,入口的瞬间,鲜香汁水爆满口腔。
其实陈砚时提议的那天,钱来没有立刻答应。
在他说出希望她能帮忙解决午餐的时候,她立马想起那支葡萄糖。
直觉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钱来倒不觉得难堪,只是不知如何解释,酝酿许久的说辞最后也就变成了:“那你不吃饭吗?”
问完就后悔了。
陈砚时表情无波无澜:“家里有人盯着的时候会吃一点。”
他指的是晚餐。
钱来无法判断真假,她是孤儿的事在学校里不算秘密,但她不确定陈砚时是否知道,可看他表情,不见怜悯,好像是真的需要她帮忙。
她有点犹豫,接受或拒绝,不知哪个才是正确答案。
陈砚时感知到她的为难,说:“你可以拒绝。”
钱来不好意思,头低低,声音细如蚊蚋般:“那...对不起。”
陈砚时说:“你没错,是我问得唐突,抱歉。”
这句抱歉让钱来坐立难安,因拒绝而不好意思的情绪达到阈值,而且仔细一想,这个忙也没什么不能帮的,她低身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干粮,说:“要不我和你交换吧。”
陈砚时讶然。
钱来忙解释:“不然你好像很吃亏。”
说完再度后悔。
人家都说了有厌食症,交换午餐算什么鬼。
钱来在心里把自己变成撒贝宁吸氧表情包。
陈砚时回到座位,翻出剩下不到半盒的葡萄糖,晃了晃:“我一般吃这个。”
那不就是只喝水的仙女...
仙男嘛。
秉承着绝不占人便宜的原则,钱来立马说:“那我以后给你买这个。”
陈砚时看她一眼:“不用了,我备有很多。”
钱来不太相信的样子,小声询问:“你是真的需要我帮忙么?”
陈砚时肯定:“嗯。”
“我的意思是,”钱来顿了顿,“你是真的有厌食症?”
她确认再三又问得委婉,以他超高的智商,相信一定能听懂她的言外之意。
果然,
陈砚时有一秒的错愣,钱来心下了然,他真的误会了。
然而他却说:“是真的。”
钱来:“啊?”
他把便当包递过来,可以直接出道的一张脸,帅得人晕眩。
上帝真的不公平,钱来几分感慨,却听见他问:“可以替我保密么?”
又突然觉得上帝其实是公平的,钱来重重点头:“可以。”
作为秘密的交换,钱来说:“其实收养我的姐姐对我很好,昨天是意外,我今天是带了午餐的。”
想想还是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陈砚时笑了笑:“抱歉,我现在知道了。”
他嗓音依旧如山泉清冷,却不再似昨天在教室门口见到的那般压迫,钱来接过便当包,再次认真跟他道谢。
心里不免在想,他好像也没有传言中那么高冷,至少,至少他心存善念。
是个大大大大大好人。
*
最后一口米饭吃完,钱来意犹未尽,同时又为陈砚时感到惋惜,竟然失去人生这么一个大乐趣。
把饭盒和汤盅清洗干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是吃白食,她前两天特意去超市挑选了一瓶洗洁精,很清新的青柠味,闻起来比学校大罐的桶装洗洁精味道要好闻一百倍。
回到教室,里面稀稀疏疏几个人,有的在看书,有的在睡觉,谁也没有搭理谁。
钱来悄声进门,回到座位,把餐具搁在桌子上排排站好,再从抽屉拿出抽纸挨个擦干,最后才把它们按顺序装进便当包。
等一切弄好,她趁没人注意才敢把包挂在陈砚时课桌一侧,确认边对边,角对角后,立马回身坐好。
只有马尾晃动的痕迹,做贼一样,陈砚时打机的手一顿,歪头看一眼每天都被挂着站军姿的便当包。
突然想起之前把饭盒带回家时,张妈的欲言又止。
张妈是住家阿姨,说是阿姨,由于从小看着他长大,一直负责照料他的饮食起居,多年相处下来,其实已经和家人无异。
饭是黎伯做的,因察觉他食欲不振,胃口不佳,陈爷爷陈康周特意花高价从香港挖过来的米其林星级大师。
午餐由钱来接手后,所有餐具都变得前所未有的干净。
张妈拿着饭盒左翻翻右翻翻,又拿起勺子举过头,对着灯光照一照,老花眼镜一推,忍了两天才问:“你学校换洗洁精了?”
以往倒了饭,陈砚时都只做简单冲洗,不说十分干净,至少油污看着是没有了。现下,钱来把它们洗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