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望月说。
卧房中花烛摇曳,暖光的柔光衬托的气氛十分暧昧。
赤红色的床榻、赤色的被褥、赤色的火,这里的一切都是大红色的。
蒙着红盖头少女端坐在床榻上,将新床绣着绿鸳鸯的被褥坐出了一个小小的凹陷。
脚步渐起,一片阴影笼罩住了望月。
苏如笙亦是穿着丹色喜服,长发柔顺地别了起来,显得温柔中带着些干练。
他掂起桌上那对玉如意,珍重地挑开了望月头上的盖头。
一双笑意盈盈的眼浮现在苏如笙眼前。
望月出声道:“你来得好早,怎么不与他们多喝几杯?”
苏如笙笑:“我不愿让你久等。”
他与望月并排坐在了床沿。
哪怕是暖香氤氲中,苏如笙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失君子之礼。
他的身上隐有酒香,想必是觥筹交错中多饮了几杯。
可苏如笙依旧面若冠玉,毫无醉酒的失态。
气氛有些沉默,望月默默地提议:“你若是酒喝多了,我便去找仆人要些解酒的汤药来。”
苏如笙微笑着摇头:“区区几杯喜酒,还不至于令我到如此地步。”
望月诧异道:“是么?我们望府的女儿红,最少的也在地底下埋了十五年,我爹爹、叔叔他们一喝就倒,你可别骗我。”
一声轻笑传来,苏如笙掰过望月的肩头,面颊微红,眸光却凛冽如星:
“我没醉。”
不知怎么的,这目光看得望月竟有些不好意思来。
她别过脸去,笑道:“不错,看来苏公子真是海量,下次可与我比试比试。”
苏如笙挑了挑眉:“你会喝酒?”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望月笑嘻嘻地说:“自娱自乐罢了。蒲中酒、苏和香、鹿头酒,我都尝过。临安更是酿酒的大城,我还喝过遇仙楼的玉液酒、乐楼的琼浆酒……”
虽说是自娱自乐,但这话说得可一点儿也不谦虚。
望月虽然是个闺中少女,可她却很爱喝酒,也很讲究喝酒。
虽然这种爱好对于闺阁女子有些离经叛道,登不上大雅之堂,但她以这些小小的癖好为傲。
苏如笙眼中多了几分暖意,一瞬之后,他笑吟吟地说:“是么?正巧我今日讨来了一坛美酒佳酿,你要不要尝尝?”
望月好奇地问:“有望府的女儿红‘朱玉在前’,又是什么酒能得苏公子如此称赞?”
苏如笙脸上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转身出了房门,半晌后,两个佣人抬着一坛飘香四溢的佳酿行到房门前。
“就放在这里吧。”
两个佣人恭敬地将酒放好,看向望月和苏如笙的目光中也多出几分玩味。
啧啧,新婚夫妻果然感情甚好,洞房之夜对酌而眠,多有雅趣。
而望月却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心思,一心一意盯着那坛酒看。
待佣人走后,苏如笙伸手掀开软木塞,一股浓烈而又醇美的酒香弥漫了整个卧房,甚至压过了新房中点燃的熏香。
果然是美酒,未尝已有三分醉。
望月眼睛亮闪闪的:“好酒好酒,苏公子是从哪里来的?”
“从萧阁主那里讹来的,他欠了我点人情,自然要用好东西来还。”
苏如笙轻笑,“阿月博学多闻,不如猜猜是什么酒?”
望月欣喜地凑上前,舀了一瓢放在嘴里尝了尝,迟疑着说:“嗯……口感不涩,不像是临安产的。”
“但风味甚好,醇香浓郁,还有着淡淡的果香,酿酒所用的糯米、桂花、绿豆、小麦,一定都是上好的佳品。”
“口味独特,尝所未尝,用料甚好,又不是临安所产……”
望月心中涌起了一个荒谬的想法:“难道是……”说到这儿,她却又不敢再说了。
她一双眸子盯着苏如笙,又是惊诧,又是不确定,想要在他脸上寻找到真相。
苏如笙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他伸出食指,做出了个嘘声的手势,压低声音:
“美酒能得人赏识,也不枉被酿造而出……猜的不错,这正是内宫所出的光禄酒。”
这声音十分魅惑,望月却忍不住“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将酒封好,似乎是担心被人发现了似的。
宫内的酒,并不是谁都可以随便喝的。
这光禄酒,是朝廷国事专用用酒,只有在圣人心情好时,才会封赏给大人所饮,乃是珍贵中的珍贵,万万不会流传到民间。
苏如笙说这酒是从玉缮阁换来的,望月不由得心中感叹,玉缮阁什么都能弄到,也许比她心中想的更加深不可测。
而苏如笙能从玉缮阁换到官酒,更不知是萧老师欠了他什么如此大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