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逃出来的几日,她从未有半分松懈。
吃的是从沈府下人那里偷拿的馒头,喝的也是从下人那里偷来的半截竹筒,装的府中井水,她一应吃食俱是从府中带来,就是防着有人图谋不轨,从吃食中做手脚。这些吃喝也简单,当不会引起旁人注意才是。
可眼前的魁梧大汉告诉她,她自以为的那些周全小心,不过是闺阁女子的方寸之见罢了,这世道远比她想象的险恶得多。
那大汉翻看着沈婉的包裹,见其中当真有不少金银财物,哈哈大笑:“看来我所料不错,你就是那沈府要抓捕的人,不过却并非逃奴,而是府上的小姐。”
沈婉被绑缚了手脚,动弹不得,听他说到沈府,心下悚然一惊。然这大汉已然从包裹中翻出不少证明她身份的东西,这时想要矢口否认已经晚了。她强迫自己镇静,如今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哭闹是半点用也没有的,不若先探清这大汉的目的。看她只身将自己抓来,似乎也没有把自己送回沈府的想法,倒是捧着包裹里的那些金银财物笑得牙不见眼,应当是为了钱财抓她。若只是为了钱财,那还尚有活路,若还有其他贪图……
想到这里,沈婉神色平静,朝那大汉道:“你是商队主顾请来的镖师,想必你是一时图财,才将我抓来了此地。如今你已得手,还请你放我一条生路。”
“放你一条生路?”大汉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笑的话,猛然逼近沈婉,嗤笑道,“如果你就此回了商队揭发我,怎么办?”
沈婉看着逼近的大汉,攥紧了拳头,面上却是不显:“你将我绑缚在这里,我既回不去,如何揭发你?”
“哈哈哈哈!”大汉放声大笑,“小姑娘,怎么如此天真?”
他好不容易用迷药将她迷晕,带到这深山里来,可不是为了放她走的。
大汉捏着沈婉的脸颊,将她脸上的黄泥灰点点剥落,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如今我得了这些钱财,你不若跟了我,做我的娘子如何?”
沈婉咬着牙关,扭脸躲开大汉的触碰,她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
可她如何甘心,她从吃人的沈府逃出来,不是为了跌进另一个泥潭的。
她脑中迅速闪过数种念头,可不论是哪一种,都难以助她脱离险境。
女子的力量同男子的力量何其悬殊,更何况她已被绑缚了手脚,从体力上是无论如何斗不过这大汉的。
唯有智取。
沈婉捏了捏袖口,忍耐着大汉的轻薄,看似认命一般地回话:“我如今动弹不得,你就是要我的命,我又能如何?”
她需要拖延时间,等待时机。
沈婉虽然没有答应大汉做他的娘子,但大汉见她这样一副任人摆布的样子,也算满意,他看着沈婉愈发清丽的容颜,急色道:“小美人儿,我可舍不得要你的命,既然早晚都是吾妻,不若今日就从了我吧。”
沈婉心下一凉,然此时万不可触怒大汉,她只得假作羞涩,实则转移话题。
“你既要我做你娘子,那是否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察觉我是沈府小姐,又是怎么将我带到这深山中的?”
听她问起这些,大汉显得很得意,如今金银在手,娇妻在侧,他也不妨告诉她。
大汉一边凑近,一边道:“那日我见着几个你们沈府的护院追来,便出手拦了一拦。他们嚷嚷着要追捕逃奴,言行间却很是蹊跷,不像是追捕逃奴,倒像是府中有贵人逃了出来。因此我便留了心,一连几日都观察着车上的散客。观察几日,就发现只有你有些不同寻常。”说完摸着沈婉的脸蛋笑得越发满意。
沈婉忍着恶心,强笑道:“如何不同寻常?”
大汉觉得沈婉有趣:“你一连几日,都吃着从府中带来的白面馒头,可寻常人家出远门,带的干粮多是粗面制成,这与你假扮的身世不符。且这几日下来,你脸上的黄泥灰东掉一块,西掉一块,不消一回儿又全都补上,也让我察出了端倪。”
原是如此,沈婉沉默。
她久居闺中,自是不知白面和粗面的区别,只以为沈府下人的吃食与寻常人家应是相同。至于脸上的黄泥灰,她倒是带了一盒子出来,这几日也一直警觉,一旦察觉到脸上的黄泥灰掉了点儿,就赶紧偷偷补上。可尽管她已是这般小心翼翼,对于一个一直盯着她的人来说,也很容易发现这黄泥灰的蹊跷。
她已经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但尽量打探到的东西做到了极致,却还是被抓了起来,追根究底,她不过是输在了自己是一个女子,是一个被困于深宅十五年,没有半点生存本领,只通读了些女戒女德的女子。
这世道于女子,何其艰险,又何其残忍。
她眼睁睁看着大汉朝她压了下来,那眼中浑浊不清,饱含着令人作呕的贪婪和□□,她没有挣扎。
就当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她想,现在还不是时机。
她知道自己的气力很弱,她只有一击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