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安看向不远处的故里,此刻她正跌坐在地上,思考着什么。
“小心。”他将自己的剑投掷过去,一剑贯穿了袭击故里的士兵。
故里眼神空洞,她循着哭喊的声音看去,她看到一个女孩手里捧着刚从泥土里挖出来的半块馒头,递到男孩面前,“快吃吧,吃了你就能好起来了,吃了你就有力气陪我玩了……”
眼泪从女孩的眼角淌下,你的嘴角也泛出一丝咸味。
她看到男孩的脸已经被炮火炸的面目全非,只能通过白森森的牙齿辨认嘴的地方,早已没了气息的男孩静静躺在地上,脸上的血泥混在土里,慢慢混在一起。
她看到远处男人胸前的血洞还在往外蔓延,老人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孩,却被长枪贯穿,他瘦弱的身体终究还是没能护得住疼爱的孙子,一辈子坚强的铮铮铁骨,此刻也眼含泪水,慈祥的眼波中,那微微张开的嘴里,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看到女人饱经折磨,被随意凌辱却求死不能,最后在妖人不耐烦的‘没意思’中,被扔进枯井。
耳边的轰鸣没了声响,故里痛苦的闭上眼睛……
看到故里的泪水,向来威风凛凛的沈长安,一双手在她面前起起落落却不知该如何拂去她脸上的温热。
“别怕。”
沈长安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的是未曾有过的温柔。
“沈长安。”故里用沙哑的嗓子打断他,“杀了他,杀了他!”
沈长安的眼神充满怨恨,边境的风吹散浓浓夜色,东方开始翻白,你看着满地狼藉,深呼了一口气,终于……
在苦无心的带领下,援兵终于赶到,这场战争也暂时落下帷幕。
故里站在远处,浑身颤抖的瘫软在沈长安怀里,明明他们刚来时这里还是一片祥和的样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断了一只脚的男孩正拄着一截被烧成焦炭的木头,一晃一晃地朝地上的妇人走去,他跪在老妇脚边,双手颤抖地将妇人的脑袋抱在怀里,落下两滴滚烫。
“娘,孩儿再也不调皮了……”
他紧咬着牙根,小心翼翼的抱着手中的至宝,推开了那间没有房顶的茅草屋,只是茅草已经在战火中被燃烧殆尽,只留下一副焦黑的框架。
“我们回家!”
是啊,回家,这句话就像一粒种子落入故里的心中,深深扎根,然后破土,直至长成参天大树,挤满她的整个胸膛。
“沈长安,我想回家了。”故里带着哭腔,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怎么也止不住。
可是她知道不论如何,他们都回不去了,印黎死了,妙言死了,沈微言也死了,现在的京城早就不是当初的京城了,他们回不去了……
“好好好,回家。”沈长安抱起故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我们回家,也带他们回家。”他目视前方,眼神落下之处,便是家的方向。
大战告一段落,沈长安来不及休整便从苦无心口中得知了一件噩耗:“公主殿下薨逝了。”
“你说什么?”故里的眼中再也挤不出一滴泪水,但眼眶依然是肿着,她冷着脸,又问了一遍,“你说阿玥怎么了?”
苦无心只好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又叙述了一遍,“我们的人赶到时,公主已经死了。”
“她穿着嫁衣,死在了印黎的坟前,用匕首割断了手腕,失血过多而死。在场的使臣,都因毒发而死,想必是公主殿下下的毒。”
故里从没想过左丘玥会死,还是用刀子一点一点划破手腕,失血过多而死。她不是最怕疼了吗?她不是最胆小了吗?她怎么能下得去手?
故里想不明白,也不愿意想明白。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认错人了,说不定是什么侍女之类的,穿了她的衣服,不是她,她一定逃了!”故里运用毕生所学,结合她看过的戏本折子为左丘玥想了一条活路出来。
沈长安一手将她揽在怀里,“夫人。”
他的声音总算换回故里的一丝神志,她从袖子里掏出祥云玉佩递给沈长安,“一定要杀了他。”
杀了那个枉为国君,枉为人父的男人。
故里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她此刻只想杀了左丘宇平,杀了他背后的大妖,她只想给枉死的将士们报仇。
“会的,一定会的。”沈长安向他保证,“我一定会杀了他。”
既然已经在城外开战了,就说明宫里那位早已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也就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沈长安让将士们简单的休息片刻,随后整军,朝着长安城的方向出发。
夜是寂静的夜。
左丘昇在坤宁宫的院子里痴痴的看着漫天星河,他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许久不曾这样安静了。
“要变天了。”沈慕时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天象她倒也能看懂些,吉凶参半,却是大事。
她长叹一口气,现在的坤宁宫是这皇宫里的最后一方净土了。
自从沈长安一行人去了战场,皇帝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身上的妖气越来越重,她虽然没怎么见过他,但也能闻得出这宫里日渐浓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