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旖旖必须得进京这件事,她本人是失望又惊恐,盛明夷和荆玉则是心知肚明,唯有郑妈妈,是真的替池旖旖高兴,她一边替着收拾行李,一边还高兴得直嘟囔。
“哎呀,这下可好了,不仅要进京,还要面圣,这可是天大的福分啊!这下老爷少爷夫人小姐们,也可安息了,池家终于光耀门楣了!连着我们家的猫儿都跟着沾光了……哎。”郑妈妈偷偷抹泪,“这可太好了!”
“好什么好呀。”池旖旖一脸丧气地将郑妈妈给她理好的衣服又一件件从包袱里掏出来,仿佛只要理不好这个包袱,她就可以不用去京城了。
“这还不好那什么叫好啊?那可是面圣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郑妈妈一回头,就见被池旖旖霍霍了一床铺的衣服,不觉拍手大叫:“哎哟喂这是干什么呢!我这才刚整理好,姑娘要不您去歇着吧,就别给我添乱了。”
说着用手搥了搥池旖旖,又重新整理起来。池旖旖往边上坐了坐,将位置让给郑妈妈,看着她麻利收拾的样子,不禁心中有些怅然。
等她也走了,这宅子里,可就剩郑妈妈一个人了。
“郑妈妈,等宅子修好了,你要不来京城找我吧?”
郑妈妈闻言,手中一顿,面色有些许为难:“我就不去了吧,姑娘这么年轻,去京城见见世面,为自己找个好归宿,我去干嘛啊,未来姑娘嫁了人,夫家也未必看得上我这个乡下来的老妈妈。”
“那要这么说,我这个乡下来的姑娘,京城那些个贵人,自然也是看不上了。”
“哎哟,瞧我,这话怎么说的,姑娘您可别这么想,咱们池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人家,如今又有了功勋,您身价可是不一样了,咱们进了京城,可别……哎,那词怎么说的来着?”
“妄自菲薄。”
“哎对!就这个词!”郑妈妈拍了拍大腿,笑了起来,可转瞬,那笑容便消散了。“哎,其实我是想着,姑娘进了京城呢,就去寻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我呢,就在这梅山县替老爷,替我的猫儿还有我男人看坟,还有这宅子,缺了人可不行。”
见池旖旖一脸忧虑,又安慰地笑了笑,坦然道:“我一个老妈子,人生也没什么奔头,这下儿子男人都死了,更是没什么念想了,这外头的世界怎么样,也与我无关了。”
池旖旖闻言,扁了扁嘴,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郑妈妈说的这些感受,她也不是没有过,在灵堂守灵的那一晚,她甚至觉得自己若是也跟着冲上沙场一起死了就好了,她娘说是心疼她,将她藏了起来,可谁知这活着却成了一种折磨。
思念亲人的痛苦,独自苟活的负罪感,都一度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盛明夷虽然调侃她是个财迷,可谁知她这些赏银揣在怀里,每天都活得像个罪人一般,这些钱可都是她家人的卖命钱啊,到头来倒让她这个贪生怕死之人得了好处,她竟还因此要进京面圣。
这念头一起,便刹不住了。
边上郑妈妈无声地收拾着,而池旖旖只觉得屋内烦闷得很,于是便下床,打算出门走走。
院子里幽暗无声,夜里工匠们也都停工了,天冷,虫鸣也都消失了,加上这几天倒塌的院墙也被重新砌了起来,风声被阻隔在外,一时间,就只剩这无边寂静,夜凉如水。
说是要出门走走,但实际上这宅子里也没多大地方让她走,东边一半还在休憩,到处都是砖石瓦砾,后院是盛明夷住着,她自是不能去的,最终也无非是在堂屋门口转了转,然后在台阶上坐了下来。
可现在天气凉了,才坐了一会就觉得屁股冻得慌,于是又赶紧站了起来。才一站起来,就见大门被人从外推开,盛明夷披着一身寒凉夜色进来,他背上那柄重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青光。
盛明夷推门的瞬间就看见了她,远远地就调侃起来了:“池姑娘这是在装门神呢?这次装得不太像啊,哪有门神长得一副鹌鹑样的。”
说来也奇怪,被他这么一打趣,池旖旖刚才心中的烦闷好像瞬间消失了似的,趁有夜色遮掩赶紧翻了个白眼,却没想盛明夷眼力极佳,竟让他看到了。
“呵,别以为我没看到,你那俩眼珠子大得很,多远多暗我都看得清。”
“盛将军火眼金睛。”池旖旖撇撇嘴,忍不住揶揄,一边打量着向她走来的盛明夷。
这盛明夷也不知干嘛去了,都月上中天了才回来,待他走近时,池旖旖又闻到他身上有一股类似火药的味道,这味道,半月前车樾人攻打梅山县的时候,她几乎时时刻刻都能闻到,就连她的噩梦里,都充斥着这股味道。
几乎是下意识的,池旖旖后退了半步,却立刻被盛明夷觉察到了。
他微微蹙起眉头盯着池旖旖看了片刻,随即抬起手臂闻了闻。
“你怕这个味道?”
池旖旖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睛望向他,惊讶于他的敏锐。
“不用这么看着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