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而深蓝的水,广阔到漫无边境。
寒冷穿刺他的骨髓,耳畔安静地连心跳都听不见。
他就像被封在水晶棺材里的人,有意识,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没死,只不过是被世界抛弃了而已。
听起来很绝望是不?
当他溺在无尽的水波中正要睡去时,一束光撕裂了幽暗,生生拽起他,那张狰狞而扭曲的脸......嚣张地说着要带他踢爆“神明”!
【小心这水有古怪!】
那头黄毛展开臂膀,拨了拨暗沉的水流。这黏腻的触感,如跗骨之蛆的冷,待久了,似乎快乐和活力会渐渐被吸食,悲伤抑郁的情绪扑面而来。
【我们得尽快上去。】
他听着那人说,却低下头摇了摇,【你走吧,我不想拖累你。】
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长久以来的等待和祷告,希望终于降临在他身上,他却会因为害怕再次失望,拒绝那只伸来的手。
哗——水波里,鸢紫的眼眸里透出惊讶,“门协悟”拽住的手突然用劲,将自己拉到与他眼睛平行的位置。
【我要是想独自逃走,压根就不会下来!】
这一次,门协悟的眼好像点燃了的太阳,照亮了这片漆黑的蓝,幸村第一次看到了水中摇曳的波光,影影绰绰,投射在他紧皱眉的脸上。
“他”宽厚的香肠嘴扭了扭。
【想想你人生中快乐的事吧...还有那些对你重要的人!】
......快乐?
幸村似乎听到了陌生的字眼,陷入了沉思。
从发病的那天起,心就游荡在煎熬、痛苦和沉郁之中,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快乐的感觉了,又能有什么快乐的回忆呢?
可既然“他”这么说...
幸村闭上双眼,不知道这信任感从何而来,深呼吸,努力搜寻着记忆的碎片——
还记得幼时的他,第一次在电视机上看到网球比赛,双眼放光,决心从此要打网球;四岁生日,父母送给他人生中一副球拍,他开心地抱着球拍睡了一整个晚上。
在俱乐部,初次遇见真田,他们一起胜过了许多年长好几岁的孩子......三月的樱花树下,两人约定好一起进入立海,立下称霸全国的誓言!
网球部声名远扬,拥有了王者立海的称号,越来越多的人慕名前来,社团逐渐强大的同时,训练也更加苛刻!
...
他回忆了下过往的每一天——几乎都在球场度过,日复一日的练习,明明既辛苦又枯燥,可当时的他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中,从不觉得时间漫长而难熬。
好想再体验一次大汗淋漓,瘫倒在球场上的感觉;好想参与国中最后的全国大赛,和大家分享胜利和荣耀。
如果在决赛上遇到门协悟,好想来一场无人干涉的比赛,堂堂正正地击败他——
他不甘心倒在这里!
...
幸村缓缓睁开眼,四周一片模模糊糊的深蓝,唯独离他很近的那张人脸,染着温暖的光色,就像天使降临人间一样。
一阵恍惚后,他为自己的想象力感到苦笑不得,如果门协悟的长相是天使的话,天堂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向往了!
鸢色头发的少年抬眸,凝视着“门协悟”手脚并划,不断上浮的身影。
他抓自己的手是如此用力,似乎在害怕他又一次掉落深渊。
即使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从未有过交集的人要如此帮助他,他却也不知怎地的试着回应她的力道——开始相信——对方能把自己从梦里幽暗的水中解救出来。
【幸村君,你能动了?】
她的心声透着喜悦。
【嗯...多谢你的鼓励,门协君。】
【嘿嘿不用客气!】
说完,两人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叶然纯粹是因为内向,除了聊网球,她说话多半是尬聊。幸村则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知晓他内心太多秘密的人,何况,这个人还神秘的让他看不透。
只不过,当“他”仰望水面上的影子,突然小声哔哔道:【还好和景吾去南太平洋群岛的时候,考了潜水资格证啊......】
幸村微愣了下:
【你...和迹部关系很好?】
叶然顿时尬住了。
完蛋!怎么能忘记现在是用心声交流啊!
【啥冰帝的迹部...我可不认识!】
她赶紧装糊涂,头摇得像拨浪鼓,急于撇清的样子,好像那位爷是什么病毒一样。
拙劣的假话!
幸村微微动了下唇角,没说什么,盯着那头海草般的黄毛,流露出耐人寻味的目光。
...
哗!两人冒出水面,疯狂近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