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对不起他,只一次就是攻打南荣,我没有屠城,没有残害百姓,我给过他选择,帮过他父兄,我不欠他。
裴明熙似乎是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做蝼蚁最后的挣扎般,将狠话刺入我早就负荷不堪的心。
「伶人之姿,谈何取悦;粗鄙之心,如何高雅。」
他明晃晃的自嘲刺痛了我的双眼,我恨铁不成钢的冲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掐住他的脖子,试图唤醒他对生的执念,然而,他并未反抗。
他想陪他的家人赴黄泉,大可以一走了之,是我害怕身边的人都离我远去,固执的想留住他,我大抵是疯了。
他被我锁到了别院再没有出来,薛煜然好像突然消失了,那信给的莫名其妙,我回到属于皇后的宫殿内,赵久安身披狐裘已经等了许久,手中的长鞭被绕成环随意玩弄着,我快速调整好心情,他却说只是来看我,我?异万分不曾多说。
「赵久安,我想回去带兵。」我坐在那红木铺成的地面上望着房顶出神,我的目光里充满着害怕,我好像也成为了那被锁在深宫里的妇人,他们都称呼我皇子妃,皇后。
我时常出神地想,那么多人叫皇后,那么多人叫皇子妃,叫的到底是谁。
赵久安原先宜然自得的表情瞬间凝固,他说我是皇后,行事不能过于异样,我从铜镜中看到了他在某一刻喷涌而出的狠意,那皮鞭下一秒就要落在我身上,他只是占有欲作祟,我却要搭上一生。
晚间的风凉,我难得享受这样惬意的时光,举头望月竟不知该思念谁。
「将军,冬夜寒凉,早些休息。」
他来了,我知道,只有他会唤我将军,薛煜然从窗边跳进来为我披上一件大氅,充满了他的气息。
我平静的看着窗外风起吹散的枯叶,天空中的灰蒙蒙一片。
「你来做什么」
我已不再纠结他为何可以出入自由,我的武功与他相当,出入这种地方自然不在话下。
他嬉笑着,「我来陪你看雪,我知道你喜欢。」
对他,我竟讨厌不起来了,也许是经历了生死,看过了桑田之变,敌对的念头没有之前那么强烈。他说的没错,我喜欢雪,它能盖住一切,血腥、暴力、脏乱、痛苦……
他是北越最有名气的小将军,他们的军师掳走我的幼弟,当时,北越还没有薛煜然这号人物,他无法选择出生,我可以选择态度。
「薛煜然,你何时认识我的。」
他横空出世,声名大噪,开口就是与我单挑,那一次我永远记得,他落马后的眼神有钦佩、赞赏、欢喜、兴奋,却唯独没有落败后的落寞。
自从他入驻军营以后,北辰与北越再没有开过战,只是各自安分的驻扎在两边。
薛煜然笑了,他眼中的笑意似乎也感染了我,我也笑了,可不过片刻,我的眼泪不受控制般的滑落,他笨极了,竟伸手去接,手足无措的样子叫我越哭越凶,滚落的不止有眼泪,还有我压抑了两个月的悲怆。
他接不住的,我被他搂进怀里,风尘仆仆的气息扑面而来,我努力汲取着他身上的味道,仿佛只有这样我才是自由飞翔的鹰,才能离我朝朝暮暮期盼的家乡近一些。
「上官胥弥,五岁好《左传》七岁喜《兵法》
十三岁随父出征,取得南荣两座城池。
十五岁第一次守城,在北越的强烈攻势下,守住城池,一战成名。
十六岁回京,被封参军,次年冬,率军攻下北越一座城池,得赔偿白银三百万两,牛羊五百头。
十七岁远征南荣,在重重险境下,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攻入南荣都城。
十八岁于边疆养伤,韬光养晦,北越凶残害你失去幼弟。」
他明明也是北越人,在说起它时丝毫不留情面,仿佛局外人一般。
「上官胥弥,北辰第一女将,在你十三岁随军攻南荣,我就知道你了。」
「你立马抽刀,我被南荣将领当诱饵那次,便是初识君面之时,我本无根四处漂,浮沉间抓住了浮木。」
说完,他将我抱得更紧,往我手中塞了一样东西。
我想起来了,男孩冻的手脚发紫还被吊在城门,我与父亲先后带兵才攻下那座城,我赠过他衣物吃食叫他去谋生,他竟将此当做恩赐的浮木。
这夜,飘了雪花,我便抛除杂念依偎在这个小我两岁的人怀中汲取温度。
十一月,上官军依旧在守着边彊,只是没有我的命令不会再主动进攻,我以为这样会让裴明熙好受些,谁料,他已疯了,铁链边到处是脏物,外人无从下脚。
我走出外院望向这灰雾般的天空,怀疑我的对错。
赵久安不得民心,自他上位以来宫里的中人少了许多,都是被他叫去抽打,我这才明白,院落里的嘶吼根本不是死士训练。
还有半月就要过年了,我本想去看望裴明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