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凉眯着眼睛:“我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一个骑马的人路过,救了我……我近乎于昏迷,只看见那人身上一块玉佩。看质地与颜色,不似平常人家可以得到的。”
“既然是有人救你,为何又把你丢在藏尸之地?”月卿不解。
季凉努力回忆,但是当时情况太过混乱,根本无法回忆起细节,她只记得父亲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叮嘱:洛儿!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那晚的记忆是一片滚滚的黑烟,黑烟熏得她意识模糊不清。
她知道自己被人救上了马,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丢弃在藏尸之地。
那一晚的记忆如同洪水一般没有征兆地侵占着她所有的心智,那一夜家破人亡,那一夜血腥屠戮,那一夜如同烈焰地狱。
月卿见季凉神色焦虑,脸色苍白,自知是自己多话,便不再问下去。
看着季凉这样的反应,月卿知道,其实那一晚的事情,季凉未必不记得,只是那一晚的记忆太过痛苦,她不愿意想起而已。
青山外,早就有一辆马车等候多时。
月卿看见那马车,小心翼翼地把季凉背了上去,放在软垫之上。
马车上坐着一个两鬓斑白,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意的老者。那老者看见季凉,心中大惊,连忙把她平放在马车之内,细细地把脉。
老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月卿小心翼翼地问:“师父……她怎么样了?”
老者眉宇之间出现凝重之色,久久不语。
季凉忽然开口:“薛神医,我已经从鬼门关走过一回了,没什么好怕的,您直说便是。”
薛神医长叹一声:“姑娘的右腿经络似乎是被什么人刻意震断,再加上右腿本身有折断……这右腿恐怕,很难痊愈了。”
季凉眼眸微低:“薛神医的意思是,我以后要一直与拐棍、轮椅为伴了吗?”
薛神医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没有回答,但是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季凉深吸了一口气:“走罢,我随您回泽水。”
薛神医点点头:“随老朽回去,或许有一日,老朽能研究出让你右腿痊愈的法子。凌乐,走吧。”
“是。”马车外传来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随后马车吱吱呀呀地缓缓前行。
“月卿……我做梦了……”
季凉昏睡了没多久,就慢慢转醒。
月卿见季凉还能说话,神智清楚,便放下心来,问道:“你做什么梦了?”
季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梦见我在火海之中,我放出了你送给我的传信的鸽子,然后你就来救我了。”
月卿忍住泪水:“是啊,我的鸽子来找我了,所以我去救你了。你还记得,原来你还记得。”
季凉努力地坐了起来:“我当然记得,有关于你的事情,我都记得。你说你一个神医谷的传人,怎么偏偏在东陵附近的山崖上采药被我看见了?这一定是上天注定,让我的生命里遇见你吧?让我救你,然后再让你来救我……”
月卿替季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那一夜,你回忆起了多少?”
季凉苦笑摇头:“无论你怎么引导,我都只记得我在火海中徘徊。前因后果,我一律都回想不起来。”
这些年来,无论月卿怎么引导,每次季凉醒来都是这句话。
永远的在火海中徘徊,永远在眼前摇晃的玉佩,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月卿心疼地说道:“出关罢,我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五日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崩溃的。”
季凉垂眸,心中暗自盘算:“二十五日……已经过去二十五日了吗?我要出去,许安归那边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了。”
月卿点点头,把季凉扶到轮椅上,在她腿上盖上了一层毯子,然后推着她出了密室。
山洞门口的一间竹屋里,凌乐正盘腿而坐,闭目修炼心法。
听见石门打开,他立即睁开了眼睛,站起身来。
询问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忽然整个竹林开始没有缘由地颤抖起来,凌乐回头,看向竹屋内的机括,冷声说道:“有人在闯百鬼阵。”
季凉暗笑:“月卿,带我去后山泉池之中洗漱一下。凌乐,你去迎接我们的客人。”
凌乐点头,一身白衣踩着青竹消失在那一片翠绿的尽头。
凌乐的身法极其缥缈,脚下轻点竹叶,在整个竹林上方宛若浮云一般轻盈地窜行。凌空俯瞰,神医谷前面的那片竹林居然成片成片地倒下。
他一个翻身,从竹林之上落下,看见入谷前面的阵法,居然被一个男子尽数破除。心中不由地一惊。
百鬼阵是鬼门渊一脉中的奇门遁甲,按照天地五行八卦布阵,若非找到生门,是绝对不可能从百鬼阵里出来的。
百鬼阵里有能够迷惑人心智的草药,在里面的时间越长,越容易产生幻觉。
那阵法是用来困住夜来偷袭之人的奇门遁甲,越是想藏匿身影,就越是会在百鬼阵的竹林里徘徊致死。
而这个身穿玄色锦衣的男子,手持一把银色的长剑,直接用剑气扫平了那用来摆阵的竹林,根本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形。
这大开大阖的气势,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