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就苛责宋世文,但宋家世代供职钦天监,宋世文四十岁的人了,要是还没个五岁小丫头能耐大,也是够丢人的。
只是他叫宋世文来,本是为了检验小惜春的本事,结果现在风水轮流转,倒成了考查宋世文的能耐了。
好半晌,宋监正才送上一张纸来,也只有两句话:“浑圆一统,旷古烁今。”
皇上拧眉看了半天,方缓缓地点了点头。
也算是对了一点,只是不仅没有惜春快,准确性也不如惜春高。
只是不知为何,两人分明解读的是同一份乩语,却跑出这么天悬地隔的两份答案来。
既然两人都已有了答案,皇上也不再迟疑,令小太监举着二人的答案,又遣一人开了拜匣。
匣中,赫然装着一枚明光荧荧的稀世宝珠。
宋世文见状,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他的批语只写出了匣中宝物是圆形物件,可惜春的批语却简直是在明示,匣中就是一颗珍贵异常的珍珠。
得不到此宝还在其次,他宋家世代供职钦天监,现在居然连个五岁小孩都比不过了!
宋世文深吸一口气,在心底暗暗记恨贾敬,也不知这货是练了什么邪术,一个半路出家的歪门邪道,怎么养出这等有能耐的闺女!
皇上轻咳一声:
“此宝是爪哇国进贡而来,号为骊颔珠,如今宫里也只有五颗罢了。”
“那四颗宝珠,两颗奉了上皇与太后,朕留了一颗,还有一颗给了皇后。”
他说到这里,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最后一颗本来想留给太子,结果太子还没定下来,宝珠就被他赔出去了。
皇上在心里长叹一声,惋惜道:
“君无戏言,这最后一颗珍珠便赐予贾家小女吧。”
惜春在一旁,早把皇上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下了然。
倒不是她察言观色的功夫太好,实在是皇上的表情跟宋监正如出一辙,让她想忽视都不行。
惜春也没犹豫,干脆利落地往地上一跪:
“臣女谢皇上恩典,也请皇上恕罪,臣女斗胆,想用这颗宝珠同皇上换一位‘甄’珠。”
平心而论,骊颔珠固然珍贵,但是这种价值连城的御赐珍宝,跟平时的例行赏赐还不一样,丢不得卖不得,没事儿还得拜拜,这不等于请了个祖宗回家?
再说了,一共五颗宝珠,上皇一颗,太后一颗,皇上一颗,皇后一颗,剩下的一颗落在了宁国府,这不是找着让人说闲话吗?她反正是不能干这个呆事。
皇上本来就是不信她有本事,才拿出宝珠当赏赐的,现在是话赶话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给她,过后还不定怎么想方设法弄回去呢,她要是真把宝珠拿走,早晚是个祸害。
反正她不想要,皇上也不想给,干脆就由她来给皇上一个台阶下,顺便完成一下S级任务,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听说宝珠能保住,皇上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点笑影——虽然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什么‘甄’珠,值得让你用这等宝贝去换?且说来听听。”
惜春朝皇上一叩首,奶声奶气:
“先前棍棍儿神仙让臣女去赎买甄家姑娘,臣女把事情办崴了,没能救下甄家姑娘,还搭了冯家公子一条性命进去,臣女时常想起此事,怕得不行,皇上若真想奖赏臣女,求您帮臣女完成棍棍儿嘱托,将甄家姑娘放还故乡。”
皇上点头,其实这件事本来也不用惜春嘱托,那冯家公子买人在先,薛蟠是打杀了人命才将女孩儿抢了去,倘若事后将女孩儿断给薛家,那天底下还不乱了套了?
看上了谁家的美婢娇妾,只消叫上一二亡命之徒上门劫掠,把主人打死,婢妾抢来就是,事后追究起来,倘若下手之人熬得住刑,不供出雇凶之人,这背后之人竟是坐拥美人,高枕无忧了?
那还了得!
按本朝律法,这等强抢得来的奴仆,不论后主是如何得来,都是要追还原主的,按惜春所言,也不过就是放那女孩儿自由之身,百十来两卖身银子,就能换宝珠回到自己手里,赚大发了。
皇上心情大好,答应得也格外痛快:
“既然你心意已决,朕准了就是。”
“传朕谕:着有司将甄家女孩儿接出,查明家世出身,送还本家,如系生身父母卖出,便与人讲明,不许再转卖他人,务必择良善之家许婚。”
说罢,皇上看看自己的宝珠,再看看惜春,心里总觉得有点过不去。
这宝珠价值何止千金,竟被惜春拿来换了一个身价不过百十来两的姑娘。
小丫头片子不懂事,他当皇上的总不能昧着良心,就这么坑一个五岁小姑娘:
“话虽如此,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本领,也是世所罕见,朕就赐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以为旌表。”
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