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玻璃窗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内,欧米妮拉夫人向前走去,她的影子如同不断膨胀的巨怪般倒影在墙壁上,几乎快要吞噬掉房间那为数不多的光亮。
余沥沥看着夫人右手紧握的那根木质拐杖,从下到上数不清的藤蔓顺着木杆攀爬,她猛地眨了眨眼,那幻象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拐杖撞击地面的响声,仿佛每敲一下女孩的心跳也跟着漏了一拍。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阴影便滑到鼻梁中央,那双清澈又闪烁着恐惧的绿眸暴露在月光中,余沥沥差点撞上后方的桌子。
夫人仿佛就此清醒过来,停在了原地,但那双与女孩极其相似的绿眼睛仍旧凝视着沥沥,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在这样带着审视的目光下,沥沥感到自己的一切都袒露在月光下,无影遁形。
“你要做什么?”
欧米妮拉夫人轻声询问道,随着她唇齿间发出的最后一个音节,房屋里凝重的空气又开始流动起来。
余沥沥尽量不让呼吸声暴露自己的紧张,她压住口腔中的气体不让它们逃出,并克制地回答:“希尔拉今晚帮我付了存放费,我想还给她。”
说完沥沥快速瞟了一眼夫人的脸色,欧米妮拉的面部仿若精心雕刻的石像,没有泄露一丝情绪。
女孩则像惹了母亲生气而惶惶不安的小孩一样,无措地低下头。
欧米妮拉夫人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从围裙旁的小兜里抓出一把硬币来,那些大小不一花色不同的硬币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夫人的掌心,等待余沥沥的选择。
女孩显然就此陷入困局,她只依稀记得希尔拉掏出了两个钱币给看门人,但具体是什么颜色、面额大小又是多少,自己一概不知。
她想要通过观察夫人的表情猜出正确答案,但那手指在半空中划了好几个半圆,欧米妮拉夫人却连眼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再这样拖下去也太可疑了,沥沥绝望地在心中呐喊道。
只能赌一把了。
她伸出手指了指那枚面积最小的硬币,上面还刻着维多利亚女王的头像。
欧米妮拉只是深深地看了余沥沥一眼,微抬下巴示意她将那枚硬币拿走,随后就走到餐桌前,拉出一把椅子坐下。
余沥沥则握紧手中的硬币,背着夫人长舒了一口气。
她走到门口,希尔拉正在石板路上不厌其烦地踢着小石子。
“久等了”
沥沥略带歉意地说道,将手中握得微微发热的硬币递给希尔拉。
“什么意思?”希尔拉看着女孩手里的五便士,恼怒地皱起了眉头,“你以为我今天等你回家是为了要钱?”
那双微翘的杏眼一下子瞪得溜圆,栗褐色的瞳孔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委屈?
余沥沥急忙上前解释,“我只是想把今晚的存放费还你,没有别的意思。”
“存放费?”
差点要炸毛的猫狸子小姐稍稍软化了下来,她嘴里念着这个没听说的新词,像是明白了什么。
“那你给我5便士干什么?”希尔拉掩饰性地交叉手臂,但怕自己又误解错,立马补充道:“贝肯那里一便士可以放三周,我只能明天再把剩下的钱给你。”
她边说边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两个硬币塞进“莉莉丝”的手里,“我还欠你2便士”
余沥沥僵硬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两个硬币,第一次感到英国对自己满满的恶意,1便士的面积为什么比5便士还要大一倍?
“莉莉丝”
少女的呼喊将沥沥的神志拉回,她看着面前的红发少女轻咬下唇,脖子和脸蛋快要和头发一个色,
“以前是我对你有些误会”
希尔拉顿了顿,她不敢看“莉莉丝”那双美丽的绿眼睛,将视线定格被月光照耀的石板路上。
余沥沥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口是心非的善良女孩,她没等希尔拉把后面的话说完,就上前轻轻抱住了她。
“我知道的”
希尔拉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得不知所措,她比“莉莉丝”高半个脑袋,一低头仿佛就能闻见女孩的发丝。
想到这,希尔拉的脸更红了,她甚至感觉耳后那块肌肤在隐隐发烫,就连带着凉意的夜风也无法使她的温度降下来。
但很快余沥沥就结束了这个拥抱,她真挚地看着希尔拉,轻声问道:“我们现在算朋友了对吧?”
“嗯”
少女的回答飘散在风中,即使在几十年后她也依旧记得自己同莉莉丝·塞勒斯特成为朋友的那个夜晚,那是希尔拉·卡斯特一生中最特别的日子。
... ...
而这个夜晚对余沥沥来说也很特别。
她挥别了希尔拉站在斜屋的门前,却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她不知道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