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久没有住人,都破了,”瞿亦拿开她家门前不知道谁丢的一个烂塑料盆,“你不觉得这片儿很像锈掉的机器吗?关节都不太灵活了,但还剩钢铁撑起骨架。”
向迹站在走廊上靠近栏杆边,视野能囊括整个街区,就像瞿亦说的一样,这一片像是锈掉的机器,残破不堪了。
“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瞿亦拍掉了手上的灰尘:“也没什么好看的,我家门早也锁了,这地面坑洼成这样,总感觉不牢固,我们下去吧。”
向迹的视线转向继续往上的楼梯,他转头问道:“还能上去吗?”
瞿亦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一眼又不免酸涩起来,她点点头:“可以,上面是屋顶平台,我家原来在上面还有一个阁楼。”
从她离开维河去外面上大学后已经避免再回到这个地方了。
“走吗?”瞿亦又问了遍,却见任殊恒饶有兴致地向上看去。
“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瞿亦最后还是跟向迹一起上了屋顶平台,本以为上面该是一片荒芜,却意外碰见了一个穿着破衣烂衫胡子拉碴的流浪汉。
瞿亦向迹互视一眼,皆感到有些意外。
流浪汉警惕地瞧了眼两个陌生的闯入者,默不吭声地转身回了阁楼小屋。原来瞿亦老家荒掉的阁楼竟是被一位流浪汉找到做了栖身之所。
“我不知道这儿还有人。”瞿亦说。
向迹也没想到,他率先往前:“我们过去看看。”
瞿亦跟了上去,还有点不安:“会不会打扰了人家。”
向迹倒无比坦荡:“这不是你家房子吗,按道理来说,是这位大叔擅闯民宅了。”
阁楼小屋门不知什么时候没了,门口只挂了帘子用来挡,现下被撩起来挂在了墙上的钉子上。
向迹曲起手指用骨节敲了两下墙,跟盘腿坐在地上盯着他们的流浪汉套话:“大——爷,大叔?你住这的?”
向迹一时嘴瓢,竟不知道称呼哪个才合适。
“你们过来干什么?”流浪汉护着身后铺在地上的草席破棉絮,或许是怕他们抢了他的地盘或者把他赶出好不容易找到的遮风挡雨的窝。
瞿亦从向迹身后露出颗头,对流浪汉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大叔,你别误会,我们没有恶意,就是路过这里上来看看。”
向迹偏头向瞿亦看去,惊讶于她并没有表明此间主人的身份。
流浪汉的表情松懈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找的这个窝还能迎来两位“客人”。
小屋里挤挤挨挨堆满了废品,想来流浪汉就是以此谋生的。小屋里无处下脚,向迹席地而坐,并脱下衬衫外套给瞿亦垫在了地上。
瞿亦坐上去都有些心疼,这件衬衫可不便宜,但她这几天生理期,也不适合坐在冰凉的水泥路上,所以还是很感激任殊恒的贴心举动。
和流浪汉聊了几句才知道他已经来这儿住了有几个月了,以前都是住地下通道里还时常得带着家伙什迁移,刚刚见到他们时以为碰上屋主人要来赶人,才分外警惕。
真屋主人瞿亦想她爸妈应该也不会介意流浪汉以此为家。
她宽慰道:“大叔,这一层如今都没人住了,你就放宽心。”
流浪汉应该是很久没跟人说话了,在他们要离开时还想送他们他卖破烂换来的两根香蕉,瞿亦道完谢后和向迹接过离开了小屋。
走出旧街区,向迹朝任漱伸出手:“香蕉不吃的话可以给我。”
“为什么不吃?”瞿亦把香蕉剥开咬了口,“我喜欢吃香蕉,你没看见刚刚小屋的窗台上还摆了盆仙人掌吗?”
“看见了。”向迹也把香蕉剥开吃了。
仙人掌表明流浪汉还保有对生活的热爱,向迹不止关注到了这点,还看见了那间屋子墙上以前他留下的音符记号。
“你们家阁楼以前是用来干什么的?”向迹问道。
“用来放杂物的,”瞿亦说,“就有一段时间租给过别人。”
明知故问的向迹接道:“原来你们家以前就租过房子了。”
瞿亦笑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走回小区门口时,瞿亦摘下头上的渔夫帽准备还给任殊恒。
“谢啦。”
向迹却接过帽子又重新给瞿亦戴上了,还弯腰拍了下她的脑袋。
“你戴着比较好看,送你了。”
瞿亦的心又起了一阵波澜,她总是没办法跟任殊恒对视太久,于是率先移开了目光,见任殊恒的臂弯上还搭着刚刚给她垫在地上而弄脏了的衬衫,于是说:“那你把衣服给我吧,我拿回去洗干净后回新途带给你。”
说完,也不等任殊恒有拒绝的机会,就抢先一步拿了过来。
“哎……”向迹手抬起又放了下来,他摸了下后脑,“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