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名九州的名驹——倏马,产于雷眼山。此马通体雪白,额生银角,毛片卷曲,奔驰起来疾如闪电,因而以“倏”字为名。它倏忽而来,倏忽而走,似飘风骤雪难以捉摸。加之数目稀少,最是世间罕有之物。
昔年善慧王龙格豪为笼络狼取计都,张榜为其收觅骏骑,遍寻瀚北皆无中意。后来部将献策,道是雷眼山中产此名种,可遣壮士入山一试。然而世人都知此马生性远人,行动敏捷,倘稍有不慎惊动于它,一旦逸去便再难得见。大阏氏牧云冶苦思后想得妙计,亲自从部中良马内甄选百匹雌马,百匹内再选十匹,十匹中优中取优,独挑一匹。这匹良马令驯师精心调教,驯得极通人性。圈套设好,龙格豪命一队卫士入山,苦守月余,机缘巧合下当真碰到一小群倏马出没。卫士们放出雌马,终于诱得一匹倏马,趁机捕获。计都得此马如虎添翼,自然十分珍爱。从此瀚北民间戏称龙格豪与狼取计都为“马上德诸⑾”,传为一段佳话。
计都策骑,那白马步履轻快,不见它如何奋蹄,就将跟从之人远远甩在身后。一气奔上山崖,放眼俯瞰,前方鸠驼山果如其名。山脊隆起双峰,仿佛驼背,整个山体则如鸠雀展翅欲飞。此山甚是荒僻,两部以之分野,寻常少有人迹。难怪龙格豪会将“渡黄泉”藏在这里,确实令人不易想到。
穆如虑已至多时,他的女儿穆如熔亦在。她见到计都乘马前来,一对长睫立时微颤,总不抬起的双眸也匆匆向对方瞥了一眼,眼瞳清澈如水,瞬了一瞬复又垂下,似将言而又止。
计都目光如电,怎会注意不到?向她招呼道:“你也是来为我助威的吗?多谢。”
穆如熔听他主动来与自己搭话,“呀”了一声,像只兔子般跳到父亲背后,脸蛋顷刻红如苹果。她这娇俏害羞的模样,令在场之人无不莞尔。穆如世家的女儿向来以贤能闻名,不知怎么穆如虑的这位闺女竟全无乃父半点风采,倒像深闺中情窦初开的小丫头。
穆如虑挡在二人中间,向计都笑道:“你一来,熔儿便被吓成这样,你该当何罪?”
计都也觉好笑:“是我失礼,抱歉。看来今天这场非赢不可,否则太辜负小侄女一片心意了。”
计都刚满三十,与三十六岁的穆如虑以平辈论交,穆如熔年方十三,因此计都称她“小侄女”。不过,穆如熔心中爱慕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是以她颇不喜欢这个称呼,总觉矮了一辈,过于见外陌生。她本想纠正说“睿徵公主是我平辈姐妹”,话未出口又觉无味,终于还是只把樱唇轻撅,神色十二万分不悦。
眼前长坡顺势而下,两旁为两部亲随人马。摘心王祖尔旌、其弟祖尔帜自要到场,睿徵公主牧云冶也驱车亲至,在视野开阔的高处设座观望。赛跑夺宝定两部胜负,这般豪赌在牧云、穆如雪炽原会盟⑿后便再未得见,是以随来观望之人都呐喊助阵,止不住地兴奋。
计都将马勒住,众人正疑惑另一位出赛者为何还不现身,一阵风过,羽人穿云而落。她手挽劲弓,体态矫捷婀娜,真正天生尤物。众人目光大亮,连小姑娘穆如熔也不禁低声赞道:“好美的姐姐。”
羽人朝计都斜睨一眼,道:“你就是狼取计都?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计都一哂,“喔,如果没猜错,你就是那日战场上放箭之人。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这羽人女子名为娑罗烈娜,平生最厌别人称赞她的容貌,将她当作徒有其表的花瓶。计都这话分明是讽她的箭术不如美貌,正戳中痛处,娑罗烈娜神色立时一变,道:“那你可要好好记住我的面孔,我将取你代之,再造北瀚传奇!”
计都笑道:“是吗?美女索战,总令人格外期待。”
娑罗烈娜见他嬉嘲,冷哼一声,再不理睬。
穆如虑看看日影,向侍卫点点头。侍卫敲响夔鼓,顷刻声传十里。当下之见倏马摇辔追风,羽人展翼擎虹,一陆一空,难分轩轾。
秋风萧飒,天广地阔。如海的青苍中,单骑追电,似长驱滚雪飘六出,寂寞江山一点白。万里骏骨开龙川,分锋碧浪逐骘来。他疾,娑罗烈娜亦不逊色,双翅伸舒,时高时低,翻覆间潇洒自若,目力不能捕捉。
双方对赛况的预估皆大为不足。牧云冶本道凭着倏马,足可轻易取胜,想不到祖尔旌竟会找个羽人来代阵;祖尔旌亦同样,他虽知计都有一匹倏马,但想着倏马总快不过羽人两翼,以为有娑罗烈娜便可策万全。一时坡上人声鼎沸,都为自己这方呐喊助威,连祖尔旌也站了起来。
穆如熔忧心忡忡,附在父亲耳畔说道:“倘若那位羽人姐姐从空中攻击,可大为不妙。”
话音未落,果然一支流箭劈空直堕,。娑罗烈娜乃前朝羽皇之裔,天之骄女,箭法超群,一招直取计都咽喉。她居空临下,四周荡然无遮,自然占尽先手。
狼取计都不闪不避,长戟反手甩起,轰然巨响,散星四溅。匹马只影尽碎烟火,穿尘而过。娑罗烈娜见对手这般神勇,力紧弓弦,珠箭连发。但听铮铮不绝,光芒不息,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