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思想总是这么容易滑坡,人的本能又总是这么擅长自我说服和自我欺骗。
男人迅速为自己的答案找到了现实依据。
虽然听起来难以置信,可安和最近的表现确实乖巧,她会主动梳洗伺候,甚至还笑着与他说两句话。也许王武被杀,平西军番号取消,断绝了她最后一点念想,所以她终于明白自己要当的是西齐的皇后。
所以,这就要踏踏实实过日子,转而讨好他了?
这可能性不是没有嘛。毕竟公主素来很识时务,而且很懂得善待自己。
不过,眼下这个局面还是让楚宵震惊。
一国公主会自甘堕落,扮作优伶吗?若说给别人听,那讲一百遍都没人信,但安和偏偏做得出来。她原本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当年她在深宫内院勾引秦昭,当着秦昭夫人时,又肆无忌惮的与男宠偷欢,包养了秦昭的马弁林知水。
身体的贞洁,清白的名誉,公主的高贵……在常人眼里千般贵重的东西,在她这里好似一文不值。或许是早年的“痴呆”让她没有成功接受该有的教化,或许是秦昭的纵容,林知水的溺爱让她一路野蛮生长,所以她有了一套独特的行事逻辑——本宫自有活法,管你们爱咋咋地。
于是她变得异样的吸引人。
不谄媚,不讨好,造作或者表演造作,偏偏都能“勾引”成功。她遇到的人,都吃这套。
男人总是乐意她主动给自己奉茶,看她熬制糖果一份份摆好,总是想问这里面会不会有一份是自己的。明明知道她对自己杀心不止,却还是一次一次跟她会面。
他厌憎她不识抬举的反抗,却又不希望她受伤。他希望她听话,又不愿意她太听话,希望她被征服,又不希望她太快屈从,他到底在指望什么呢?
他换了个姿势,把人盘坐在自己腿上,跟抱小孩似的拥着她,丝毫不顾及那华丽的彩妆弄脏自己昂贵的丝绸布料。那姿态实在过于亲狎,脸上那微醺似的光芒仿佛两人在讲喃喃情话。
“这是殿下的心意,特意出来给本王贺寿?”
公主一开口竟然还是戏腔,“斑衣戏彩,为王叔贺寿,祝王叔千秋万代。”
斑衣戏彩是子对母的,明明白白调侃他这老不修的是长辈。
曲里拐弯的声音像最擅唱的文鸟一头扎进人的心窝。男人倒也不恼,开口就笑:“本王竟不知道公主何时对本王这般上心了。”语气里满是刻意做出的不在乎,仿佛在说“我看你耍什么把戏”。
于是,大家发现了“惊悚”的一幕,自打那个女伶躺在他怀里说了句什么后,摄政王那不阴不阳的神情就消失了。
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真实的微笑和迟疑,就好像躺在怀里的那个女伶是什么有趣的盒子,等着他打开,检验里面的宝物。
台下宾客各个局促的恨不得原地找缝,只怕这混不吝的摄政王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放荡的事来。
哎,谁知道摄政王原来爱这口,费尽心思调教得丽姬美人都派不上用场。
众人纷纷揣测这戏班子是谁准备的,这女伶是从哪里来的,是谁这么会讨男人的欢心。瞧着,也不算什么绝代美色啊。
楚宵抚摸着怀中人的细发,忍不住琢磨。如果安和真打算好好跟他过日子,那他就得再筹备筹备以后的生活了。
难道安和还得当小皇帝的皇后?当然得暂时当着,要转移出来还得费点功夫。
西齐皇室的作风素来不讲究,君夺臣妻,新君登基不仅继承江山,还继承嫔妃的例子都出现过。东盛这帮人乱起来比起他们也不遑多让,但他们偏偏要欲盖弥彰,掩耳盗铃,使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总之做作的很,也矫情的很。
他听说过,东盛有儿媳被公公看上的事,儿媳出个家,就代表脱离世俗,恢复了自由身,然后再嫁给老公公。实在不行就让安和也走这条路好了……啧,那得专门给她修个庙。
她装扮成尼姑会是什么样子?应该是顶俊秀,清冷的一个师太吧。
台上的锣鼓声又响起来,訇然战鼓之声,迅速拉回了他的思绪。新的戏码继续上演,刚刚的女娇娃为爱而死,梦魂会情郎,这会儿场景一变,开始演将军青冢,月夜魂归故国。
战斗一生,喋血长山,葬身异国,死不瞑目,多么悲壮的末路英雄。
摄政王先是一愣,继而头一歪,笑容恶劣。
怎么着,想秦昭了,先是怨女又是梦郎,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秀起你死我活的恩爱了。
温香软玉在怀,男人的脸色不见动容,反而变得阴沉,他说: “在本王生日的时候,搞这种戏码,恶心人的功力见长啊。”男人嘴角显出讥嘲:“可惜,你低估了本王的涵养。”
“秦昭还真有魅力,死了这么多年了,依然让公主念念不忘。可惜,东盛的皇帝不要脸,说好了打胜仗给人封侯,临到头了把着印章不舍得放,没有罪也捏个罪,就怕人家功劳大了,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