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稚转身,走到鬼手李身边轻声唤道:“还请前辈出手救他。”
鬼手李目睹他们如此行事,板着脸不愿开口,从怀里掏出一个翡翠琉璃瓶抛给宋稚,而后偏头再不看她。
“多谢前辈……”琉璃瓶的寒意慢慢在掌心蔓延,宋稚攥紧瓶子,一步一步走向陈禾威。
“这是能救他的解药——”话没说完,陈禾威一把抢过药瓶。
他拨开塞子,倒出一枚圆溜溜的丹药,小心翼翼地抬起陈晃的下巴,把药送入他的口中。
陈晃先是咳喘不止,而后吐出一口乌血,片刻后唇上青紫已散,面色也变得红润。
“我儿,你先可觉得有何不适?”
陈晃站起来,活动自己的胳膊和腿,大笑道:“小爷的我的毒竟真的解了!”
他一脚踹开旁边凳子,几步走到宋稚面前,咬着后槽牙森冷道:“就算你解了我的毒又如何,老子照样要将你大卸八卦!”
鬼手李轻嗤,似乎在嘲笑宋稚沦落到这番局面,李少轩的轻叹声也落到她的耳中,李寻鹤的手摸上剑柄,等待面临接下来的恶战。
几人之中,唯有宋稚的神情未变,甚至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
她仰头看天,明晃晃的日光刺目,这是来到陈家村之后,少见的冬日暖阳。
“也是时候了。”她轻声呢喃。
陈晃狠狠啐了一声:“死到临头了,你还不知道怕吗?”
宋稚敛下眼,声音轻得转瞬就要散开:“事到如今,你仍是毫无悔意……”
陈晃听出她话里的一丝怜悯,更是笑得浑身直抖,他伸手抹着眼角笑出的泪,“你该不会是,被吓疯了吧——”
忽然他的话停住,满脸呆滞又不解地看向宋稚身后。
远处激起大片的尘沙,伴着喧嚣声铺天盖地的翻涌,如雷鸣般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震得人心发颤,呼啸风中红黑色的军旗飘扬,中间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字——御。
这竟是天子脚下的一队亲兵!
陈晃腿一软,跌到在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京城的兵马怎么会来此!”
在战马嘶鸣和士兵的呐喊声中,宋稚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陈晃,今日你的土皇帝便算是做到头了。”
眨眼间,疾驰而来的兵马将院子外层层围住,不少村民听到这浩荡声响,都互相张望着,挪着步子靠近此处。人群外有二人打马向前,为首的人身穿藏蓝色蟒纹官袍,他勒着缰绳,俯视着她似笑非笑,“宋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李大人,好巧啊。”宋稚拱手应道。
“不巧。”李恒双腿一夹马,驾马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她冷笑道:“上次见面,你击鼓鸣冤扰得我官衙内好不太平,如今你那间小小的异闻阁,又把陈家村的破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可真是我的克星啊。”
“李大人清正爱民,今日若能惩奸除恶,全天下的百姓都会在心里惦念你的。”
李恒微扬下巴,似乎对她的吹捧很受用,他扭头,对着一道而来的男人开口:“崔大人,这就是你治理下的陈家村?”
冯邱和陈禾威看清来人,一瞬间面如土色,此人正是一州知府崔泽,包含清水县在内的十三县都受他管辖,如今连他都大动干戈的来此,想来此事再无回旋的余地。
崔泽看着跪在地上的冯邱,气从心头勇起,挥起马鞭狠狠抽在他的背上,“好你个冯里正,居然背着我做出这等事!”
陈禾威胆战心惊,跪在地上挪着向前几步,打定主意不能承认自己犯过的错,指着宋稚开口:“还望几位大人明察啊,不知道此等恶女同大人们说了什么,但我们真的是冤枉的!”
冯邱顿时反应过来,哭天喊地说着自己冤枉,陈晃后知后觉跟着嚎叫:“大人们,替小的做主啊,这一切都是此女颠倒黑白,是在诬陷我们啊!”
冤枉的……他们是怎么说出这几个字的?
宋稚回身,怒火几欲将她掩盖,她喝道:“陈晃!你逼死自己夫人,对自己亲儿不管不顾,在村中欺男霸女,恶事做尽,如今秀芹的夫君尸骨未寒,她的婆婆便含冤而死,死时都不曾瞑目,这一桩桩一件件,你有何颜面说起冤枉二字!”
“我……”陈晃被她劈头盖脸的呵斥吓得慌神,一时间语噎,慌乱中看到躺在地上的老媪,她浑浊的双眼僵硬,淬满怨恨,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缠在他的身上,他骇得魂飞魄散,竟在众目睽睽下,裆间湿了一片。
宋稚不再看他,她向前走去,兵马为她让出一条道,陈家村的村民们几乎围在外面,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麻木。
“诸位百姓,今日李大人来此地,为的就是铲除村中恶霸陈晃,你们心中苦楚冤屈,可以大白于天下了!”
村民们互相对视一眼,瑟缩地站在原地,无人上前,无人出声。
宋稚转身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