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队伍并未见短。有人为避免再次排队,也不去吃饭,拿出干粮就在队伍中等候。
沈峤微一思索,穿越以来,她好久没在一天之内见过这么多的病人,令她想起了曾经累死累活的规培时光。
比起那时候,可是轻松了许多,成就感也更强烈。
一口气看到今日义诊结束,也不是不行。
她转头看向谭芜与刚刚交流回来的谭大郎,正想叫她们先去吃饭,不用等自己,却有一股面食的香气扑鼻而来。
一抬头,却是邓玄籍提着一个食盒翩然走来。
“我见范大夫等人都去了前面的斋堂,等了许久,也没见你们过来,就自作主张,给你们带了过来。”
他说话时向着谭大郎,似乎并未看见沈峤。放好食盒拿出碗筷,却是转身先递给了沈峤。
“妙福寺的素面做得很是不错,比之京城玄都观,也差不了多少。沈大夫劳累了一上午,先来尝尝?”
沈峤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睛,见他睫羽微颤,眸光中带着些许笑意,而这人嘴里还一本正经,装作与她不熟,不由心中好笑。
想到这里,她不由一愣,等等,她俩真的很熟吗?
轻轻接过碗,这素面做得极为用心,黄花菜与木耳作为浇头,更添了几分鲜香,之前她倒是不知,妙福寺竟还有此一绝。
饮了一口汤汁,沈峤见邓玄籍只含笑看着她们几人吃饭,微微别开头去:“邓大人已经吃过了吗?您候在这里,可别耽误了公务。”
她说得十分客气,都用上了敬语,似是不想与自己待在一处。邓玄籍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何种心情,轻轻“嗯”了一声,说道:“中午法会稍歇片刻,过一会儿,我就去那边瞧瞧。”
谭芜一双大眼绕着这两人转了几转,玩笑道:“我可不敢劳烦县尊大人再去为我们送碗。”
说罢,忽然想到:“邓六,你在京城都和我平辈相称来着,今天在范大夫面前,怎么反倒叫我爹‘谭兄’?”
谭大郎也看向他:“你今日那一声谭兄,可把我给惊到了,平时见你乖巧,怎么现在反倒没大没小起来?”
邓玄籍看了一眼沈峤,脸上又显出笑意:“您说沈大夫是您师妹,我可不想低她一辈,只好委屈一下谭芜了。”
“都成了县令,还这么孩子气!”谭大郎无奈道。
其实邓玄籍虽常常出入谭家,与谭太医探讨医术,几乎算得上忘年交。和谭家晚辈来往,并没有定下什么辈分大小。
-
午间沈峤并未耽搁,继续不紧不慢地看诊,她的病人多数依然是三两结伴的妇人,偶尔有人抱着小孩前来。
正在医棚内给一位妇人扎针,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匆匆赶来,还混着小孩嚎啕大哭的声音,很是让人心悸。
处理好手中的病人,沈峤出来一看,只见范大夫等人都已围在了一处,一个官吏打扮的高大男子抱着个小孩,旁边是对失魂落魄的夫妻。
“这孩子高烧不退,口中溃烂,手足和腰上都起了疹子,范大夫正在瞧。”
见沈峤出来,围在外圈的一个大夫很是友好地给她讲起了病情。
沈峤听得皱眉,这描述很像是后世的手足口病,范大夫没有防护直接上手查看,很有可能感染上病毒。
虽然这病大人很少并发,却能携带病毒传递给家中小孩。可现在人群都围着范大夫,众目睽睽之下,她却不好贸然上前。
想了想,她提笔写下一张纸条,轻轻递给范大夫身边药童,转头看到那官吏的正脸,不由一愣,原来是个身形高大的女子。
原来此间女子也能为衙役?之前竟然从未注意到。
那女子见她看着自己,也是一笑,轻声道:“我姓陈,在化县做点差事,前边各殿里巡逻时,见到这对夫妻带着孩子求神拜佛,想到这边有义诊,就让他们过来看看,说不定大夫的手艺,比佛祖的垂怜更可靠些。”
沈峤听她言语,更觉得她很是不凡,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说道:“我也是大夫,让我抱着吧。”
陈娘子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这小姑娘是看出了她身上有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