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闲来无事在街上逛着,一日下来就能听到不少镇上的传闻,像什么东街的李婶昨晚和丈夫闹得不可开交啦,或是什么西街的包子铺又涨价了臭不要脸啦....不过在这其中令我最意想不到的就是,仙及镇近日突然涌现了一批外来人,他们不约而同地聚集在此是为了寻找传闻中的云山玉。
我虽一向对外界纷纷扰扰嗤之以鼻,乍一听这消息还是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嗐,这不是老刘头嘛整天神神叨叨地说什么云山玉、云山玉,这群人闻着味儿就来了...”
布庄的赵裁缝是个老实人,但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了,我得了空便会去帮忙,不料今日却得了这么个晴天霹雳。
“啊....那他们不得了玉就不会离开了?”我忙追问道。
“这...这我可不知道呢...”赵裁缝苦恼地挠着头。
我也学着他苦恼地挠着头。
“思洄!”
这时郭良突然出现,探头探脑地在外面叫我。
赵裁缝立即动作夸张地向我摆手,揶揄道:“唉哟,这又来接你来了,去吧去吧,快去吧。”
赵裁缝总以为我与郭良是私定终身相携私奔的落难爱侣,怎么也听不进我的解释,时间久了,我也就随他去了。
“那我明日再来喔!”
我蹦蹦跳跳跑出店门,急着拉郭良商量大事。
“你知道么?”
——“你知道么?”
我与郭良异口同声地大喊。
“什么?!”
——“什么?!”
我心焦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刺刺地疼,才不过几瞬的时间,可我连嘴角也开始发干了。
郭良顺势说出他要讲的话:“老鳖头死了!”
“什么!”
又一道晴天霹雳兜头劈下,劈得我嘴角裂开,疼得掉出眼泪。郭良见状手忙脚乱地替我拭泪,长袖却盖了我满脸,透过他忙上忙下的肩膀,我似乎看见巷子的那头走过去一张傩面。但也只是转瞬即逝,我疑心自己看错了,仍把注意力放在老刘头莫名暴毙的事情上。
总体来说是这样的,赌场的方老板在前日清早时发现倒在门口的老刘头,彼时他已经没了呼吸,且面目狰狞形容可怖,除此以外他的肚皮也被一层层抓烂了。
这本该是件大新闻,可恰恰前一天晚上老刘头因好堵输钱当众咒骂方老板,让他下不了台面,方老板便扬言,若是老刘头再踏入赌场的门槛一步定要他好看。
更巧的是,尸体被发现时就陈列在赌场门槛上,并且当时周遭一个人都没有,方老板害怕前日所言会叫他百口莫辩,索性就将此事瞒了下来,毕竟老刘头平时积怨众多,也没人会关心他为何会无缘无故消失不见。
所以这事一瞒就瞒了三天。直到今日傍晚,一众赌徒惊奇地目睹赌场上空鸦雀盘旋迟迟不去,他们担心因此坏了自己所谓的好手气,便在赌场内搜罗,找出了方老板藏匿的尸体。
这些都是方老板对簿公堂时交代的。而现如今,凶手尚未找到。
郭良郑重其事地叮嘱我夜里一定不可随意出门。
“为何?凶手还会杀其他的人?”我问道。
“尚不清楚,可我看了老刘头的尸首,他的肚子破了个大洞,苍蝇蛆虫多到赶都赶不走,凄凉诡异得很。”郭良面上显出一副恶寒。
我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便愈发好奇:“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啊?”
我同郭良磨了好久的嘴皮子,他仍是不乐意。这也就罢了,他还勒令我也不能去,甚至煞有其事地搬了张凳子坐在门口看管我。
不过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郭良夜里熬不过我在门口呼呼大睡,我趁着夜色遮掩顺着客栈的窗户便偷偷溜到了街上。
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义庄是什么模样,但我想仙及镇的义庄绝对是最不讲道理的一个。四处都是蜘蛛网,地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土灰,我推开破烂不堪的权当装饰的大门,老刘头的尸首就这样被大喇喇地随意扔在地上,甚至还有些碍眼。
我循着月色走过去,我须得靠得很近才能看清楚。只见那地上躺着的人面色灰白,嘴巴微张,双眼紧闭,他的眉头蜷缩着皱起,脸上的肌肉因为生命的流失变得僵硬。再看他的身体,肚子上被剖开一个大洞,伤口纹理横七竖八,里面聚着一团蠕动的白蛆。他的指甲被不知什么的东西咬得破破烂烂的,黑紫色的血液凝固在指尖,倒像是中毒了一般。
我这时再看他的脸才后知后觉地有些唏嘘。老刘头好赌嗜酒,又常骗人,仙及镇的人都不待见他,也没人好奇他为何会到今天这幅地步。他死了,我与郭良都要拍手称快,可如今看他的尸首这般被弃在地上,偏偏又生出一些怜悯和害怕。
月色如水,撒下些银粒盖在老刘头身上,我从这片银光间看见了一道渐渐靠近的人影,悄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