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翠园浸在雨里,丫鬟守卫全被引魂香迷了个彻底,在屋檐下睡的东倒西歪。萧月蹲在檐角,皱眉看着那团似有似无的环绕在头顶的黑色死气。
这团隐约可见四处乱蹿的黑气依旧在不依不饶地与灵阵对抗,大有拉锯之势,萧月皱着眉又念了两遍咒语,也不过使阵法又努力向下压了压,她非常不爽地嘀咕了一句,左手中指与食指并拢,对着右手掌心飞快地一划,一道嫣红的血线便浮现了出来。
就着这丝血线,她再次双手结印,巨大的黑色灵阵终于不再平静,电光石火间猛然收拢,刹那便将那团黑气自房顶拍回了屋内。旋即阵势一收,缩成堪堪能扣住拾翠园的大小,便隐匿在了黑夜之中。
做完了这些,萧月轻舒一口气,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轻飘飘落进园内,向着拾翠园的小厨房走去。
杨府宅地足有数亩,极尽奢华精美,每个园子设施齐备,私厨更是必不可少,杨夫人素日又是出了名的挑三拣四,故拾翠园的私厨更是设置得周道异常,天南海北食材炊具齐备。
萧月敏捷地闪过回廊,停在昨天来过的厨房门口,门窗意料之中地紧闭,萧月伸出手,一根银针便出现在了指间,她随手弯了弯,朝锁眼里伸了伸,“咔嗒”一声轻响。
春雨淅沥的夜里,屋内光线昏暗,她带上门,直奔灶台边。
灶台内是早已冷透的柴薪,横七竖八地散在那里,萧月丝毫没理会灶边的脏乱差,伸手掏出一块烧了一半的柴火,凑到眼前,借着窗外微弱的天光细细地看了看。
柴火没有任何异样,是常见的杂木。
萧月用指甲在木柴上刮了刮,凑近闻了闻。
香气若有若无,淡得不真切,让人怀疑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但萧月已经有了答案,她将柴火丢回了灶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将里边的黑色粉末一股脑洒进灶中。
做完这件事,她收起纸袋,起身正准备离开,然而,昏暗的雨夜里,窗户纸上映着的晦涩天光忽地暗了一瞬。
仅仅一瞬,萧月心头刹那雪亮,足底生风,如一只敏捷的黑猫般闪至一旁高大壁橱的阴影里,呼吸也立时变得微不可闻。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进来。
来者同萧月一样一身漆黑的夜行衣,身形高挑瘦削,行事也相当果断,目的性十分明确地直奔灶台,自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动作娴熟地往灶中洒了些药粉。
黯淡的天光,照映出一双深邃锋利的眼睛。
萧月从夹缝中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已然认出了来者何人,也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堂堂苍澜王,做起这种见不得人的活计也这么熟练。
燕辰飞快地完成了他想做的事,萧月咬着牙关,心里默默祈祷他快点离开这里。而燕辰也如她所愿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眼见他手已碰上门边,萧月正准备舒一口气,然而年轻的王爷突然停了一瞬,旋即蓦然回身。
她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与那位王爷的胸口处,都亮起了一点幽幽的,在昏暗的室内却分外清晰的淡红色光芒。
萧月心里暗道一声糟糕。
雪亮的剑锋瞬间便撕裂了她刹那的惊慌,燕辰剑招之凌利丝毫没有被施展不开的狭小室内阻碍,仅凭一招萧月便掂量出了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燕辰招招恰到好处,既不伤其性命又让她避无可避,萧月硬着头皮与他来回对拆几招,颓势尽显。
眼见这王爷出手如此凶悍,萧月咬咬牙,压低声音喝道:“停下,别打了!我认输!”
燕辰依言收停手,手中长剑稳稳架在萧月的脖子上将她逼至角落,一双如苍狼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把你戴着的东西拿出来。”
萧月伸出手,将一直贴身戴着的东西抽了出来。
那是一个水滴型的坠子,约摸一个指节大小,晶莹剔透,里边是一滴仿若活物的神奇的红色液体,淡淡的红色光芒正从它之中散发出来,看上去十分温柔。
燕辰注视着那枚坠子,片刻,收起了剑,从领口处扯出一根红线。
红线下的坠子,与萧月的那枚一模一样。
两枚吊坠相遇,红色的光芒似乎更盛了一些,映得四周都亮了不少。燕辰将坠子放回贴身处,低声喝问:“你是停鹤先生的什么人?”
萧月咬咬牙。正欲开口,窗外此时却是传来了守卫吱吱唔唔的梦呓声。
“王爷,此处不宜细谈,引魂香效用太短,明日丑时,留园一叙。”
萧月低声疾语,生怕谢园的守卫醒过神来发现她不在园内,到时又是麻烦事一桩。所幸燕辰并没有再为难她,只深深看她一眼,转身先一步出了门,片刻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萧月将锁挂回原处,伪装成无事发生的模样,掠到房顶,感觉心脏依旧在狂跳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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