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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幽兰(1 / 4)

一连几个夜晚,院墙那边断断续续传来悠扬清冷的箫声。

夏夜的小院池塘水影涟涟,莲叶底下蝉鸣蛙叫,欢快中透露着寂寥,池边蚊子多,夏则灵涂了些许清开露。循声遁迹,她来到月洞门下,仰望阁楼上窗扉半开处的那抹身影,凄迷的月色笼罩着他英挺的身姿,她看不清他的脸,却能在他换气的间隔察觉出他隐约的低叹。她摊开掌心,摩挲着玉佩上凸起的祥云提头、竹节,却不敢触摸下方的纂字,似乎有些烫手。

宁王,他究竟在惆怅什么呢?

她又回到假山边常坐的位置,抬起纤指“铮”地勾起一弦,随着宁王吹奏的旋律和声,丝丝缕缕的柔情,如同一条曲折连绵的山溪汩汩泻出……直到箫声近了,吹箫的人来到她身后,她手指微顿,却不回头。尽管很多事情她还没想好,但若能让宁王好感自己,也不是一件坏事。

宁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背影,凭栏处灯火渐熄,粉莲绿叶色彩浓郁,映衬着那道抚琴的身影更加神秘魅惑,半透的青衫随风轻动,发丝微扬,骨骼轮廓明显,衬得腰肢更加曼妙纤细了。尤其是,这位佳人精通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信笔捻来,策问也让他眼前一亮!有些不可名状的念头,就这样被勾起,江南多好景,须得细细探索、品尝。

一曲毕,夏则灵回头望着宁王,莞尔一笑,娇美无匹!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王爷箫声绝妙,只是等应大人远游归来,王爷办完了事,则灵便很难再听到这样好的箫声了……”夏则灵有意无意地说,见宁王神色有异,好像在思索什么,便不再看他,“夜深了,王爷还是早些回房吧,要是被人瞧见我与王爷三番两次夜里相见,就不好了。”

掠过宁王身畔时,突然手腕一紧,夏则灵被这样陌生的温度吓住了,扭着腕从他掌心抽出来,从她及笄那年,就连师兄都没这样碰过她,她才和宁王认识多久啊,这怎么可以?

宁王看了一眼空握的手掌,失笑道:“我只是以为你留恋本王的箫声,所以想跟你再约一曲,没想到你眉头皱得这么深,是我失礼了。”

难道是她反应过激了?夏则灵揉了揉手腕,向宁王翘唇微示歉意。宁王目光望向别处,疑惑地问:“这院子里并不见茉莉花,方圆五里也少见此花,不知哪里来的香味,如此沁人心脾。”他目光转向掌心,抬起一嗅,夏则灵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这是我跟药堂掌柜学来的一种驱蚊药水,加了几味藿香、菖蒲、白芷、薄荷,闻起来像是白茉莉。”三个月前,她跟本草堂东主到淀山湖进山采药,山里蚊子多,便在周身擦了许多。谁知朱正竟还记得救他的那名女子身上散发着这样的气味,如今数月过去,但愿他已经忘了吧。一时的好心,惹来朱正以情还报的麻烦,真希望他和李凤早些确定心意!“王爷想听什么曲子?”她赶紧转移话题。

“这个不急。”宁王从袖口里抽出一叠三寸大小的素帛纸绢,“听乐文老师说你悟性很高,最近在练习古曲,不知这本你是否会喜欢?”

夏则灵疑惑地接过来,双眼当即绽放光芒,有些不可置信,“这可是《幽兰诀》啊!相传是梁代琴家丘明所写,失传了六百多年,王爷是从何处得来的?”幽兰诀乃是有如和璧隋珠般珍贵难得的古谱,后人只是凭着想象改编,却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实谱。

“这是我玄祖在世时多方收录撰写来的,玄祖精于戏曲,我在整理玄祖遗物时便记下来了,你拿去练琴吧。”

“这……这太珍贵了!则灵不敢接受。”夏则灵正要反递回去,宁王却把双手背到身后,“有道是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本王喜欢听你弹琴,你安心收下就是。”

夏则灵内心无法拒绝这份诱惑,却收得并不心安理得,宁王对她的特殊关注她不是感受不到,只是这回太夸张了吧?“王爷出门多日,不知王妃……是否一切安康,会不会……挂念太甚?”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她低低问道。

宁王一怔,旋即笑了,那是皎皎月色下流光夺目的绝美笑容,“本王尚未娶亲,没有王妃。”

尽管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想,但夏则灵还是被这个答案惊到了,“民间大户人家尚且还三妻四妾,怎么王爷这般年纪还……”脸一热,她开始咬唇找补,“则灵不是那个意思!王爷成熟豁达,仰慕者无数,所以才有此疑惑。此事是王爷家事,是、是我多嘴了。”对于一件跟自己没什么干系的事,她的心头竟浮起一丝奇异而放松的感觉。

“人世间有百媚千红,粉桃、白梨、菊黄、红荷都是美得别具一格,但本王心中所念,不过是独坐幽篁里的一抹深绿,清新雅致,自然动人。”宁王直视着夏则灵的眼眸,瞳孔里细碎的光,饱含了意有所指的情怀,跋山涉水的坚定,翻越无数座大山只为相见的虔诚。面具戴久了,他却也没忘记自己的本来面目,眼神变得笃定,“劲竹高洁,不可随意攀折,但本王相信精诚所至,若有所得,也定是世间至高至美,至难得到的东西。”

夏则灵心房一震,脸颊已经漫上难以掩饰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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