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互渗。”秋柚张合嘴唇,双目则闭合又张开,望着空无的一处,仿佛在望着什么,才又张口,“破洞和缺口,我看见了,如果不止用眼,能算看见的话……我想他也是。”
雪天的窗户犹然大开着,冷气侵袭熏炉供暖的一隅,她解下斗篷晾在一边,一手向下撑膝,一手向上撩了耳发,在看似封闭的房间里站起。
缥碧袄背上乌发如瀑泻,亭亭垂落影青的百迭裙,耳畔细簪亦晃了若水的珠,翡翠玻璃质地在注目之际,似闻声声清脆如雨滴。
梦魇抄手横视她们身周,落浮了圈圈如雨的水滴。
“带着不稳的倾斜感,仿佛一回回孕化,不断失败重来,即是初始的轮回,却更加积累了错误。”秋柚比出左右两根食指,使两枚水滴在中间滚动,随着手指相合水平推进,但又受限在风的气流中,好似存着边界挤压变形,可也仅仅是柔软的风,水滴看上去仍能扭曲着融和,隔着什么般互相包含,“以这种状态维持的世界,堪比危险但易亡的胚胎。”
水滴旋转成按序包围的圆镜,纤薄的金薄拉伸为星芒状,四角如触嵌入一面面镜中,好像一颗颗有了神经的眼球,清晰地容纳了梦魇的形体。
“最外层的壳次次未破,却又没有沦为死寂,某种能量不得以释放,那就在壳内产生东西。”秋柚望来了她那双眼,里面映照明灵怡的外形,但对这份倒影视若无睹,她像直接在看八翼的蟒,甚乃越过蟒形一望到底,“我们就看到你了。”
“你在冒犯禁忌的本质。”梦魇轻声发出警告,“你是想探寻他的意图么?”
“我不需要探寻,我等他告诉我,但我可以做我的。”秋柚坦然表明不愿避让,“当把所在划分清楚,想去的方向就是路,目的之外都是障碍。”
“我是否该劝说你不要涉足,但我不认为能起到说服作用。我其实更应该乐见其成,以变革与清洗为本源的我,这是我面对你会生出的本能。”梦魇强作的芥蒂一散而去,仿佛那声警告只是走流程,泰然抱臂间眸里全然是兴味,“可我还需要确认的是,若你和冷衍天,哦,现在是寒静梧,若你和他相为阻碍,你也会把他抹灭吗?”
“我当然要走到头的,可是,障碍不一定要毁去啊。”秋柚因她说的走向一怔,十分疑惑不由展开话语,“待在那的人待在那,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是我要从那走过去。我可以问好借道,可以撑手翻跳,不紧迫的话可以商量,以理服人或以力服人,还可以邀请或强制,把对方带上一起走,只要不到绝对必要时,那时我是会很抱歉的。”
“所能想到的可能即会发生。”梦魇不放过若隐若现的漏洞,“你仍要给一个你的抉择。”
圆镜收缩成平面的线段,一颗颗眼眯成一条条缝,弯曲并弹崩出金属神经,挤合了等量的细十字。
水的线段与金的十字,悬浮的角度各自倾斜,无规则地缓慢运动着,整体却形成另一种和谐,扩散在室内复如球形,瞳仁是两具人体融汇的影。
“已知不可避免的疏漏,我怎么会不写下解呢?”秋柚压手恰对成三角,手背向两边推开,成团的尘埃浮现,凝形成长方的案几,她把手指落上去,长竖短横全音半音,刻画出十二音的琴键,“如果销毁是我的答案,是等同白键的黑键,是奏乐所须,我会毫无犹豫去做。但我的目的是使他留存,我就有了匹配的矛盾,足以阻止那时候的我。”
十指起落到了假画的琴键上,随着轻按自泥土里生长出花,没有声音却好像也是一支歌,静默了花开和花落的解。
“一个解被约束就会有其它的解,阻塞的音阶倘若不得两全之曲,我不介意选择将我遗弃的乐章。”她的尘埃分到了每处,每一条水线上,每一枚金十字上,一粒一粒尘,一朵一朵花,是削玉院里春天会开的樱桃花,像一捧层叠的白绣球,空心的,但人立于宛如心脏的地方,指尖的枝条如血管,蔓延了白绣球中的空腔,长出鲜活如心的桃花,“所以那种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秋柚曾在教室做过这样的事,在打印的卷子下边框画铅线,隐蔽在书堆里弹简易的谱子,直到窗外的黄昏沉尽了落日,就用橡皮毫不留恋地擦去,改用圆珠笔在次日前把题写满,丢开成为一张耗尽的废纸,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寓意,只像完成了即兴的使命,然后分开,好聚好散。
此刻镂空生花的这只眼成形后,其中的她也只是随手一抹,抹去泥板上长短的方块,一阵风就吹下了花雨。
满室又只留下了水和金,散着冰冷而清澈的光泽,还有两人间启示般的泥板,只差刻下传达的文字。
“看来不必担心你有后顾之忧。”梦魇微微垂眸看抬起的手,灵气裹着握又松开,手心留下了一朵樱桃花,“你要从我这里获知什么?”
“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你的言语在为我确认,我的方向没什么大错,方向定了又怎么做,随机应变,总会差不太多。”秋柚在泥板上划出一个水圈,点到了水色盈盈的中间,“满足条件就行的吧,他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