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帆降落在一方楼顶。
秋柚缩了缩手,无何阻滞被放开,就坚定后退两步,闷头解开身上挂绳。
“要发表感想吗?”
许一陵倒有空问起售后体验。
“风太大。”她不太想面对,组织好借口,无言半晌婉拒,“你说的什么,我没听清。”
“这么不巧吗?”许一陵口吻遗憾,“那我再说一遍。”
“不用。”秋柚立刻后蹦一步,正正抬起脸,脚下踩中白帆边角,她又下意识移动,上不对下下不对上,思路反而骤然清晰,急刹般脱口而出,“我不会喜欢你,就是这种,这种喜欢,不会有的,抱歉。”
正以为接下来得长篇大论,不料对方略一沉首,再抬起时,露出大功告成的笑,满脸写着孺子可教也:“这就对了。”
秋柚如临大敌的阵势一松:“?”
“示范,都和你说了,只是示范。”许一陵半边叉起腰,手指把护目镜转成圈,像在空气里挥动教棍,“我同你演习我怎样喜欢人,见效不错,这种喜欢是哪种喜欢,你似乎能分清认出来了,而且交出了答卷,至少清楚你怎样算不喜欢。”
好有道理。
秋柚不禁陷入深思。
原来对寒静梧的感觉……是独有的?
就是那种很微妙,只要一见到,就乱七八糟,那种很跳跃的感觉,比得过千百回堕飞帆,就是那样子的,嘶,不会吧。
真来真的啊。
“真有胆子啊。”卞之之哇呼了声,从后降落拆卸设备,高兴不减地上前,豪迈拍两位的肩,“头次来玩就只用一顶伞帆,载着两个人还飞这么好。”
“那可不。”许一陵毫不推辞地受让,“这位道友聪慧,学得快,最能让我放心——”
他移转的视线停住,也收停了话,空空无人处,只剩那顶地上的白帆。
“她走了哦。”卞之之探出头,很懂般轻语,似是安慰,这次只拍他的肩。
…
潜水空气:你在哪?
寒静梧:城东,白云间,接邻风车塔。阁下,怎么了?
潜水空气:别走,别乱走。
潜水空气:我来见你。
秋柚收起面板不再看,长呼出一口气,镇定,不要慌,要镇定,她经过铺面的食物香气,走动在紫陌里的人流中。
幻境的大街小巷仍有人,蓦然从楼顶跳下后,她就落入了虚光的人群,可吆喝和讨价还价历历在耳,又分不太清人们的真假。但没关系,她只要动身,划开面板,确定那一个名字,不假思索发出消息。
在这个不甚真切的地方,迈出的步伐却实实在在,她的脑中浮出点点记忆,乃至曾经校园里的对话,如虚如幻。
-喜欢什么的很简单吧。
-简单?
-因为那个人好看,我很想一直看,那就喜欢,因为那个人超级好,我要捧出最好的,那就喜欢,因为我想喜欢,那我就喜欢。
-那就是谁都可以了。
-哎,怎么会呢,是那个人,那个人啊,你会做出这些,只因为是那个人,比如某个瞬间,你一跃而下,毫无理由,很想见的那一个人。
-……
-没有吗没有吗,怎么不说话了,你的脑海没有噼啪一声,光效拉满,闪过什么希冀的画面吗?
-下节小测,复习吧。
这段回忆终止在那名同桌撞头教辅书堆的哀嚎里。
秋柚买了两份烤包子,两份刺果热饮,收起来,望向黄叶纷飞间,树荫外小山重叠般的楼房,下午的光明灭在眼睫中,远眺那座最高的风车。
他还是叫她阁下,默契不相打破,而她想放下面板后,用另一个样子去见他。
这样过去有点慢。
秋柚寻到一处平阶,四下人稀,御剑而起,下边是追来禁飞的巡城卫,但很快被她甩脱在闹市。
城东云渐卷红,晕染下来昏色,一阵剑风穿过。花开无边,斑斓平野,结着团团秋绣球,乍然摇曳分道,合拢时飞落了花瓣。
剑停在醒目的石塔下,绿裳女孩落地上望,许多石蜻蜓飞进飞出,分散到了辽阔花野,采集着片片落花,抛洒到云端造景,专为游人造的景致,风车如在花雨中旋转。
秋柚收回视线,扫过四方,准备开始找人,可是刚一作想,就有了不掩饰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去,没看到人影,于是戒备提剑,绕着圆弧状的建筑查探。
这是一座很大的塔,对方的脚步不远不近,和她保持相似的步调,身影完全被石料遮挡,是故意的。有了这个念头后,秋柚想到什么,停步,垂眸,只看沙草上的光色,薄暮生出夕阳,把人的影子投折金石上,很安静,很长,仿佛等候的时光。
其实没有很久,她停下的时候,那道脚步声也一停,然后重重落响,提醒似的,远远淡去了。只过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