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里屋房门被推开,毡帘也被掀开带起一股香烛味从鼻尖荡过。
许雯刚一闭上眼睛,就感觉一股气流从头顶吹来。
“呼...”
这股气流不是腥臭,仍旧带着一股子寺庙中的香灰味,只是又过于香甜了些,吹在脸上让人鼻头和喉咙有些发痒,于此同时一道极为恼人的念经声也在上头响起。
粗粗听着就叫人心里烦躁,更不要说细听。
几乎要忍不住的将睁开眼睛的时候,胸口的小火钳却忽然猛地烫了起来。
许雯被这一烫,心里的烦躁顿时顿时去了一大半,同时浑身就像是被冷水浸透一般激起一阵阵的寒意。
她使劲儿用指甲掐住掌心,不敢再去听上面诵经的声音。
眼睛看不见,耳朵就格外敏感。
尽管她已经竭力避免自己去听,可不断进入耳朵里的呓语就像是蚊虫一样,无孔不入的叫人心烦。
她除了尽力用掐住掌心,同疼痛来提醒自己外,就只有寄希望于胸前的小火钳。
不过,时烫时不烫的小火钳,也说明身边东西的强大。
许雯差点着了道,此刻就不免为同样装睡的鸳鸯担忧。她装作睡熟乱动的样子,一把将手搭在了鸳鸯的手上,随即用指甲刮了一下对方。
底下温热的手掌似乎是感受到了许雯的动作,细长的食指轻轻的在她的手心动了动。
对方灼热的气息从前方传来,她听着那一呼一吸的动静,顿时就有了安稳的感觉。
有了鸳鸯的回应,她心里轻松多了。
这至少说明,对方也仍旧清醒。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股子香烛味却慢慢的散开了去,萦绕在耳边的呓语也随着香味的散去,忽然就没了动静。
不能确定那东西真的走了没有,许雯也不敢乱动。
她可是还记得之前在水房的时候,那东西还会装作离开用人声骗她。
“....”
长久的寂静下,许雯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被鸳鸯推醒,她才发觉天已经亮了。
“天亮了,咱们快起来。”
鸳鸯整理着衣裳从地铺上爬了起来,一边理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起身说道:“我去老太太那边,晴雯昨天晚上你看见的东西不要告诉任何人。”
“鸳鸯姐姐——”
许雯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赶紧这鸳鸯是一个明白人。
这府里的好多事情,只怕对方也是清楚得很,从昨晚对方那熟练和镇定的反应来看,只怕对方遇见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不然不会这样平静的交代她。
心里一时冒出许多的问题,她只来得及捉住对方的裙摆问道:“姐姐知道什么,昨晚那个东西...”
“——别再问了。”
鸳鸯眼神一凌,赶紧打住了她的话,片刻才低声道:“想要在这府里活着,你要学会少说少问,多听,多看。”
泛着金光的朝阳从天边升起,鸳鸯的俏脸在朦胧的光晕下透出一丝温柔。
许雯看着对方动了动唇,低声说了一句:
“记住,你不是第一个人。”
“...”
*
一晃又过去了好几个月。
自从那天之后,鸳鸯再没有和许雯单独说过话,平时见面也如往常一样温和。
就连袭人也对她颇为亲热。
只有云檀,彻底的留在了那一晚。
院里的人都说云檀身体不好,已经被她老子娘接出去嫁人了。
除了贾宝玉刚开始闹过一阵,非要云檀回来被老太太说了一顿,又哄着将屋里的袭人升了上去,提了原先在院子里侍候的麝月进屋外,其他的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许雯坐在游廊下,从小簸箕拿处剪子给彬儿剪了需要重做的地方。
“姐姐,我妈说了,下次二爷院子里挑人,管事妈妈就要把我报上来,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在一块儿了。”
彬儿搬了一个小板凳在她身边,一边看她走线,一边道:“我妈说请了你好几次去我们那儿吃酒你都不去,这次她要跟着出去采买,教我来问问你,若有什么想要的她给一并带了回来。”
“这怎么好意思。”
许雯咬断线头,抿嘴笑了一下:“若叫你妈带东西,她必然又要不收钱。除非这次你听我的先收了钱,到时候多退少补,不然我也不敢再叫张妈妈带东西了。”
“哪能我一直偏了你们的东西去,那成了什么人。”
彬儿听了这话,撇了一下嘴将头搭在她的腿上,撒娇了说:“姐姐是我师傅,孝敬姐姐是我应该的。”
“若要孝敬,不如等你出了师,正经的给我摆一桌谢师酒,那我才必要去吃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