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松弹了弹琉璃把手的瓶身,待最后几粒沙土流完,机关自动闭合。
“也就是说,我们进入盘溪村到目下逃出来,用了五日功夫。”
方才福娘那番说辞,姜馥迩也是听到了的。
她还活着就已是个意外,听她说起‘昨夜’经历的另一番遭遇,就更让人匪夷所思。
姜馥迩本就浑身是伤,此刻听海松这么一说又觉得脑袋里懵懵的。
她从小跟着师母长大,从没想过会遭师母设计谋害。
若苍山上真如海松所描述的,她师母用相似阵法减慢光阴流转又是为了什么呢?总不能是无缘无故这样做。
再说那乱坟岗,有没有可能也是用什么阵法造成的假象?就怕有心的人上去探查呢?
可能性太多了,姜馥迩不可能完全猜到,但值得欣慰的是,她至少知道了几件重要的事。
一,她身上有个所谓“虫芽”的东西,而且她猜测正是这个东西才让那些可怕的粘液无法伤害她分毫,还让所谓的孤芽不顾一切也想得到她。
二,她师母故意隐藏了某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让她在自己藏身的地方设了阵法混淆视听,也让她因为某种因由急于将师门解散,废弃阵法。
“所以盘溪村世代以守墓为名,实际守的早就不是虫王,而是下面的庞然大物吗?”姜馥迩再次开口,苍白无力的脸上挂着太多疑惑。
“守墓之名是真,但孤芽不该活了那样久,恐怕有人借用了虫王留下来的洞穴。”
虫王之说曾荣春在下面洞穴里就提到过,只不过当时情况紧急,容不得姜馥迩深挖更多。
看出姜馥迩疑问颇多,海松把在森林深处看到的黑衣人和磁虫做的磁石石壁对她说了,也因此才让他发现这些磁块能驱动磁粉,这才取了好大一块,跟曾荣春冒险探洞。
他们也没想到会在洞口的另一端发现消失多年的邶媛。
想到刚看见邶恒和邶媛的重逢,海松沉寂的心里也是亢奋难言,他多希望能带大小姐回家。
但当他看到邶媛变成青灰的脸和她身后庞然大物的相貌,向来理智的人也不得不放弃心中残存的一点点侥幸,当即断定了她已不再是他们寻找多年的懵懂少女。
那时,海松更多的期待是带邶恒离开,毕竟他某一时刻还认为是姜馥迩和都哲联合将邶恒骗来这里的。
直到姜馥迩不顾一切冲进那个金屋子,又那么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血留给他和曾荣春保命。海松才彻底对这个姑娘刮目相看,也是这个原因让他这个恩义重于一切的人甘愿冒险回去救她。
姜馥迩并未注意到海松游走的神思,她依旧想弄清楚眼下的局面。
“既然如此,森林里看到的黑衣人莫非和大公子身边的那群人是同一批?”
海松点头:“我们只看到两个虚影,只不过身上别着的弯刀倒像同一拨人。”
再想到黑衣人给邶恒找到的灵养散,百人精魄才能换五铢。
只怕这其中学问还要再问问懂医术的曾荣春才能捋清头绪了,毕竟她对灵养散的认知也不过是误入师母书斋才粗略知晓的。
但如果这药粉真的出自孤芽之手,那也说得通了。
毕竟她密密麻麻犹如头发的触角上可是嵌满了腐烂人头的,要说数量,那可是太庞大。
要想得到百人精魄,并非什么难事。
如此推断,黑衣人也可能是孤芽用能量幻化出的,邶媛与邶恒血脉相连,出现在邶恒身边保护也有可能。
只是为什么就偏偏是保护邶恒呢?
邶府上下那么些人,与邶媛血脉相连的也不止邶恒一个,不该只有他能得到这份殊荣。
想得深了,姜馥迩竟忘了呼吸都在疼痛的感觉,她忽然干咳了几声,胸口像被数把小刀隔开一样,撕心裂肺的。
姜馥迩忙掩嘴,强压咳声。
“大公子接下来打算回辽京吗?”
海松犹豫地看向邶恒,猜测:“兴许还会往西境走。”
虽不知他接下来的安排,但姜馥迩还是踟蹰问:“如此,海大人能保护大公子去西境了吧?”
被她这样问,海松倒也能猜中原因,他以为姜馥迩是不敢再向前行,她仍害怕突然哪日撞见安阳侯。
只不过海松倒觉得姜馥迩多虑了。
她救了邶恒,加上体力虚弱,兴许能在安阳侯面前将功抵过。
不知海松犹豫什么,姜馥迩又干咳几声,另一只手落在腰间摸索。
“原本答应跟大公子去西境也是因为我能护他,可如今我伤得太重,能痊愈都已是奢望,能否回到西梁更是不敢再想。”
说着她从腰间取下个东西压在掌下递给海松:“剩下的路就劳烦海大人了,馥迩能做的也就如此了。”
看她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海松凝重去接她递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