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看向前方黑漆漆的拐角处,随之而来的还有极轻的窸窣声。
郤博彦戒备心强,下意识环臂掐住邶恒喉骨,另只手的刀刃已不经意割开他脖颈皮肤。
今日之前,郤博彦想过姜馥迩会提前发现他的计划,也想过她会赶来施救。
可当方才身后机关闭合再无打开时,他此前的担心全都随之落下,只因他早就在进洞时设下机关——姜馥迩即便探到密道,也会被逼退回去。
但当那婀娜娇姿借着烛光辉映缓缓走出黑暗拐角时,郤博彦心中残存的梦境瞬间被强劲的心跳击碎了。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能摸到密道另一端,还能赶在薛文成抵达之前。
随着她缓步而来,密道里随之灌进一阵夹带寒意和腥冷的潮气,相伴而来的自然还有她冷厉如刃的声音。
“不是说今日约在澄水桥么?”
失了方寸的郤博惊慌地咽了咽口水,躲在邶恒身后的脸上多少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找来的?!”
姜馥迩冷漠地掸了掸身上沾染的沙泥,小臂上的鸳鸯软钺隐隐泛着腾腾杀气。
“削了你那管事的半边脸,他就带我来了。”
“他身上带着令引的!”郤博彦只觉得手心冒汗,握着刀柄的手跟着打滑。
姜馥迩倒不惊慌,只是反应了下他说的令引是何物。
“你是指他手臂上埋的血蛹吧?来的时候他弄爆了两个,我还以为多大威力呢,不过三五个呆头呆脑的武卫罢了。”
姜馥迩抹了把遮面白纱,才发现那白纱早已被血浸透,腥臭冰凉让她不耐烦地一把扯下。
这还是头一次见到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白皙莹洁,五官过分精致,绝对是个叫人过目不忘的美人,也难怪她始终遮面。
郤博彦努力使自己平复心神,道:“那是地道中的血候,爆掉的血蛹会引来更多!”
姜馥迩却无异色,毫无惧怕的冷静:“确实,来的路上遇见两三波,我就把你那老管事留下给他们分食了。”
话毕,她忽然恣意一笑,问:“不会你身上也有吧?”
原本还散漫的邶恒听她这么一问骤然蹙紧了眉头,他不知道这血候是什么东西,但听起来怎么都不像好摆平的,何况他此时手无缚鸡之力。
“有!”郤博彦诚恳落答:“可我不会释放…”
听出他全无恶意,姜馥迩勾起唇角,笑容却不饱满,反倒萧瑟冷艳。
“那便好,至少没枉费我彻夜为你做灯的心意。”
邶恒没什么耐心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表露心意。
他借着被郤博彦刀刃割破的伤口,“嘶”了声:“既然有埋伏,我也跑不掉。”他指向一旁凸起的岩石,“我坐那,你们慢慢聊!”
尽管担忧姜馥迩突袭,但郤博彦不想自己显得过于惊恐,更想以这种方式拿出自己所剩无几的诚意。
他握着刀刃的手缓缓落下,卡住邶恒喉骨的双指也泄了力,任凭他走去休息,而后才犹豫且失意地诉说起自己的无奈。
“今日邀你去澄水桥,也是不愿你搅进来…”
姜馥迩视线未跟着邶恒移动,始终落在郤博彦身上。她目光黯然颓唐,犹如周边快要熄灭的火烛,没了一点热情和温度。
“初见公子的清俊朗逸可与此时不同。”
是啊,那时候他满怀期待,一切都仍有转折。哪像眼下,黔驴技穷,走投无路。
姜馥迩嘴角依旧噙着笑意,可笑意却不达心底,显得冷冰冰。
“我对公子动了心的,公子该知晓。”
郤博彦惭愧极了,重重颔首,如枝败柳垂下头去。
姜馥迩继续道:“我月银有限,买不起南天竹做的灯骨,特意去城外野户寻的木条和灯材,所以那日并未赴约赶去月老祠。”
“我,我知晓…”郤博彦百感交集,可又不知该怎么为自己狡辩一二,这使他越发感到无力,竟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深深低着头僵立原地。
“今日这灯是赠不成了。”姜馥迩冷笑,却依旧坚决:“可大公子的人,我是要带走的。”
郤博彦忙抬睫,犹豫拒绝:“若是将他带走,我便会死。”
言下之意无非是让姜馥迩做个选择罢了。
即便如此,姜馥迩依旧毫无妥协,转了话题:“公子曾说归乡心切,可为真?”
“为真…”
“如今我归乡心切,急迫心情不逊于公子,公子信吗?”
还是头一次听姜馥迩说起她的事,郤博彦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诚恳地点点头。
见他面貌和善,姜馥迩冷厉笑容仿佛被火光闪烁融暖了些,她继续解释:“大公子能带我回家,所以我必须带他走。”
说罢,她眼中也多了些诚恳,甚至放缓了语气:“若你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