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馥迩当即向后撤了半步。
那双瑰丽清澄的幽紫瞳中瞬间布满惊疑,看向面前这个做事毫无逻辑的男人。
觉察姜馥迩目光有异,邶恒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个非常可笑的举动。他缓缓挪眼,窘迫去看自己手中的糖果儿,故作镇静道:“发什么呆?等我喂你???”
听着邶恒着实不耐的腔调,姜馥迩卷翘的长睫犹如两片羽毛轻挥了几下,直到视线也跟着落在面纱前那颗正滴着糖汁的红果上。
邶恒见她依旧不动,打算扔掉糖果儿喂狗,谁知刚要转身,手腕就被两只细腕卡住,紧接着手上忽地一沉又一轻,待他再回过头,才发现他刚要扔掉的糖果儿已被眼前的小姑娘吃进嘴里,独独留了根空荡荡的木签在他手中。
瞧着邶恒转过来的脸上从愕然到惊讶再到恼怒,姜馥迩没等嘴里糖果儿咀嚼完,沾了糖汁的朱唇迅速向上裂开,摆出了一副暖化人心的招摇笑脸。
“左手牵马拉车,右手拿着马鞭,自然是不便自己拿取的。”
看着邶恒依旧铁青的表情,姜馥迩囫囵着咽了嘴中果肉,忙腾出嘴连夸带赞。
“大公子心慈人善,才让我尝到了罕有的美味。”
“随处可见的糖果儿也叫罕有???”
显然,邶恒虽收回手,但心底是不信姜馥迩如此夸口解释的。
姜馥迩点头,表情诚恳,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一般认真。
“真的,我第一次吃还是师兄们下山采买偷偷带回来的。本是藏在房中小心护着,却还是被师母抓了个正着。”
听这后怕语气,邶恒图个乐儿,悠悠笑道:“罚做了什么?”
“吃了半缸葵菹,酸得我吐了半宿…”
说着,姜馥迩笑容渐落,忆起不快那般黯然低头。
余光中姜馥迩的颓靡让邶恒也识相收敛了听乐的恣意,从手中油纸上又分别取了果干和鲜果块递到姜馥迩面前。
“听说你从小长在师门,师父师母该疼你的。”
邶恒虽递了美食,但手臂只停在舒适自己的角度,姜馥迩只得提步紧跟,垫着脚才能够着。
“是疼我的…但,总觉得和寻常人家不同…”
其实都哲那日跟自己讲述姜馥迩从未下过苍山,邶恒就猜测是她师门严苛。可姜馥迩对人的轻信和她有时仍像幼女的稚气,却让邶恒又觉得她虽无父无母,师父师母也定是对她疼爱万分的。
但因偷吃糖果儿就能被这般惩罚,却又不像是担心坏了稚齿肚肠才做的恐吓,倒像极了心中厌恶的表露。
邶恒没说话,而是依旧有一搭无一搭用木签插了小食递到肩旁,等着手上一沉一轻后才收回。
这场面当真与喂鸟无异。
“我小时候,师门中来了一对兄妹,那时候最羡慕的便是我那小师姐有个处处护着她的师兄。”姜馥迩品尝着嘴中甜果,脸上沮丧消散,又恢复初始的笑容。
然而话落,邶恒却突然失神,手中木签正戳进油纸下的掌心。
他顺势攒了油纸,看着失意且不专心。
姜馥迩显得意犹未尽,彻底走到邶恒身边,不忍浪费几颗被他一并包到油纸中的果干。
“怎还气恼了呢?就算恼我说错话,也别浪费那包果干…”
邶恒这才回过神,略显意外地瞧着姜馥迩一脸负气表情,调侃:“你喜欢这个??”
“喜欢,回味无穷。”
“这是买鲜果赠的…”邶恒失笑,“你还真是分不清好赖。”
姜馥迩倒没觉得那包果干有什么不好,只是不满邶恒的恶意相向。
她把手中马鞭扔到身后马车的辕座上,从邶恒手里抢了那个油纸团来,“各有所爱而已…何故大公子说话总是这么不中听?!”
瞧着小姑娘终是收了原本的精致笑貌,变得满面气恼。邶恒当即嗤笑一声,却没再说出任何挖苦人的调侃。
两人沿着都哲驾马而去的方向穿过两条巷子,才在一家门面并不起眼的客栈外看到都哲的马。
没等二人走至店前,就看这位身材饱满的师兄跟小二聊聊笑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一同迎出来。
这自是已将睡卧打点好。
姜馥迩没打断师兄和小二的交谈,继续和邶恒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
“师兄说往东走有城池热闹非凡,可惜在辽京并未见识到如此场面。”
“是可惜了,你该撒个娇让父亲带你四处走走,可远比此时风光无限呢。”
也不知邶恒这么说是因她欺骗了安阳侯说出的气话,还是想的真这般浅薄。
姜馥迩担心都哲听到一两耳朵去,才忙挡了邶恒去路,压低声线不满道:“不得已才诓骗了侯爷,大公子也不是不知晓…别在我同门师兄面前如此诋毁我,行么?”
见她一脸认真,邶恒挑挑眉,眼中散漫掺入几分旗